时光走散了什么……

当相识多年的朋友联系日趋减少，最终在某一年的某一天，不再想接听他的来电，尽管那呼叫的铃声急迫而漫长；当失联经久的同学邂逅而热情洋溢的握手寒暄时，我的心却木然着。

相信我现在是一个不向往重逢的人。之所以要强调是“现在”而不是其他时间段，是因为在近二十年前，我不是这样的。改变似乎源自于两次不期而至的重逢，而这两次重逢，都与同学有关。第一次，由于工作的关系，偶遇失散多年的“发小”兼老同学，在她的热情召集下，几位曾经一度要好的老同学欢聚一堂，席间自然少不了追忆与怀旧。然而，吃喝一场过后，同学间竟如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未曾联系过。第二次，同样是由于工作的关系，偶然也有些贸然地“闯”入了一个中学老同学的“小圈子”，一顿“盛宴”，耗费掉了两个多小时。而这两个多小时，于我，显得格外漫长。我发觉，坐在圆桌旁的这些曾经自认为非常熟悉的面孔，经过岁月的磨砺，已经变得异常粗糙、油腻且陌生（这样评价，似有对老同学不恭的嫌疑，况且我一向都被大家“尊”为座上宾），曾经猥琐的，如今变得嚣张跋扈；曾经腼腆的，如今貌似不可一世；曾经循规蹈矩、一身正气的，如今反而污秽不堪，一张口就是“黄段子”（此公时任某学院系主任）……

于是，有了改变——不喜欢追忆与怀念，因为斗转星移，物是人非，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追不回也念不回；不喜欢有人提醒我一些曾经令我心动的年代和经历，尽管这些经历中有许多值得自豪与夸耀。因为我已然痛彻且深刻地感受到，在人生的长河里，随着环境的不同，境遇的改变，心态的转换，接触到的人和事不同，自然结交的朋友也会不同。寒来暑往，日月更替，与之有过某些交集的人，亲密也好，生疏也罢，都只不过是不同世界的匆匆过客，我并不需要知道他们太多，他们也未必想知道我太多。而值得时时念及的是光阴。因为，无论时代怎样更迭变迁，岁月老人都在公平均匀的摆渡着它的这些匆忙赶路的过客们。由此我相信，没有什么永恒的人，同学、朋友，都只不过是一段路途之上的同行者而已。真正可以实现永恒的只有精神也只能是精神，我指的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那种高贵昂扬、自强不息的精神，决不会是其它。

于是，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时光走散了许多东西，包括故人。那些所谓的从前，只能沉淀于心底。而重逢，其实真的不重要，从来就不重要。只有那个比天空还高远的地方，才是安放灵魂的唯一圣殿。这一点，只有我自己能够读懂，我所有的呼吸，都是为了它。

诗经里说，“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曾经的荣耀感并未散去，在人过中年后已然登峰造极。这一点，也只有我自己能够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