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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乡俗

作者: 段锡民2014/11/28散文随笔

那年我六岁,刚记事。热热闹闹的端午节里放上炕桌正要吃中午饭时,奶奶突然说:等等,还没“泼潵”呢。说着,她端起一只大碗,抄起筷子,从摆满桌子的盘子里挨个往碗里夹菜。毕竟是过节,菜肴比平日丰盛,一盘里夹一筷子,就有了多半碗。我好奇地问奶奶,给谁送去啊?奶奶看了我一眼说:小“欠儿登”也长大了,就你去吧。说完把大碗递到我手上,嘱咐我把碗里的饭菜端到村外道边倒掉。泼给谁吃啊?我不解地问。哪来这么多话,快去,奶奶说。看着她庄重的神情,我不敢再问,双手捧着那只神秘的碗去了村口。

转眼到了中秋节,快吃中饭时,我问奶奶,还泼潵不?奶奶笑了:爱抓挠事儿的“小欠儿登”还记着呢?说着赶忙抄起筷子……自此,每逢节日,我都乐此不疲地承揽起这项愉快而略显神秘的差事。

奶奶能把泼潵这件事放心地交给我这个“欠儿登”干,但有一件同样十分神秘的差事,大人却从不让我沾边,那就是春节“发包袱皮子”。每当大年除夕太阳落山,父亲拎着装着黄表纸的袋子出门时,总是喝止想跟脚的我。我只好惆怅地站在村口观看,只见远处山脚下、野地里,星星点点地布满火光,大人们都在“发包袱皮子”。

长大了一点,当我又一次追问“泼潵”的意义时,奶奶仍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道道,一会说是敬天、敬地,一会又说敬神、祭祖;倒是“发包袱皮子”的用途,她回答得很爽快,是“祭孤魂野鬼”:过年了,给没有后人祭奠的游魂饿鬼们送点纸钱,让他们也过个好年嘛。

直到如今我也没弄明白“泼潵”和“发包袱皮子”的真正含义,但这不妨碍我对吾乡这两种风俗充满敬意,尽管其中充溢着迷信色彩。无论是礼敬上天还是礼敬土地,无论是祭拜神灵还是祭拜先祖,“泼潵”都体现了父老乡亲们朴素的感恩之心,表达着他们对无私地赋予我们生命、慈爱地养育着我们的自然、土地、祖先及一切值得敬畏的事物发自内心的感激。“发包袱皮子”呢,则映衬出父老乡亲们博大的胸怀、善良的天性,述说着他们对所有弱者(包括不受待见的“野鬼”)的宽容、同情、博爱和悲悯之情。

十里不同俗。各地风俗习惯是千差万别的。它们是刻在人们心上的民族的历史的文化的烙印,是生长在同一区域里人群身上相同颜色的胎记。习俗像风,无形无味却实实在在地熏陶着人们,并驱使人们自觉不自觉地承继着,维系着这些精神符号。如今在我家乡,过节“泼潵”的很少见了,但“发包袱皮子”的习俗还很盛,春节的傍晚,野地里还有人烧纸钱。每当看到那些给“孤魂野鬼”捐款的慈善火光,我的心里仍充满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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