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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麋峰记——清明

作者: 海燕2015/12/04散文欣赏

雨在山上下得荡气回肠,正合了“清明时节雨纷纷”这句诗词,它就像一个美丽的魔咒,连黑麋峰这座有神性之美的大山也同样逃不脱湿淋淋雨的冲洗。

清明节是中国传统祭祖与扫墓的节日,在大山上埋有先祖的人们,不管天下多大的雨都得在这个节日的前后上山来,用纸钱与香烛表达他们的怀念。上山的路上,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撑着伞,正在雨里忙碌着摆祭品,白色的纸幡在冒尖的坟头上被雨淋得湿溚溚的,紧紧地缠绕在一根竖立的竹棍上。我们一晃而过,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许多年后的今天,哀伤应该已从他的内心深处剥离,只余下回忆与念记,他的亲人也是有幸的,能在这样一座大山上久久地居住下去,与大山血脉相依,直至与其融合,成为大山的一部分被人景仰。

整座大山被湿透的感觉是非常旖旎的,但我们只能在车上观景,从一条条岔道荡开去,就能看到雨中的青山坳,雨中的土砖屋,雨中的梯田,水亮亮的梯田里如今长满了绿草,大山中的田土被开垦的时日还为时尚早,绿草就让它们长着,土砖屋顶子上刚冒出青烟,就被雨打湿了,就被风吹散了,雨中闻不到炊烟的气味,只有湿腻腻的青草、树木、空气的味道,水雾笼罩了山野,每颗雨水落地时溅不起水花,它们被大山快速地吸收,大山像海绵一样永无止境地大口大口吞咽着。

雨没完没了的下了好几天,好不容易等到放晴,再上山时,杜鹃就开遍了山野。我们艰难地爬上黑麋峰的云雾茶山,在山脚下,就听到茶山中回荡着采茶人的调笑声,她们的声音在大山里传得很远,有几个着红衣的大婶在茶山里隐约起伏,还有一个男子汉斜挎着布袋,熟练地采着肥嫩的茶叶。茶山有好几十亩,依山势种植,每颗茶树都有一人多高,三四人才能合围。我不小心与同行的人走失,仅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却看不到身影。茶树之间已没有了人能行走的树隙,它们密密麻麻地长到了对方的身体里,我在里面迷失了方向,仅凭彼此的呼唤摸清方向后,绕过茶山才汇聚到一起。

雨后的太阳虽不算太烈,但姑娘们仍担心晒黑了肌肤,她们用帽子和袖套将自己套得严严实实的,那些青翠的绿叶子紧捂在她们的手心中,采摘了一大把就放入随身的粗布袋里,茶叶落入布袋中时,还带有姑娘们的体温,它们在袋中散开,迅速敞开曾被捂紧的身子。

从茶山山腰上往对面望去,有一座山包上一丛丛杜鹃正灿烂地开,它们从低矮的杂木林里使劲往外钻,长长的细枝干在悬崖边铺排开来,它们的叶子所剩无几,每根枝干上仅有几片瘦小嫩黄的叶子向上簇拥着,这使每簇杜鹃在大山的青翠中特别显眼。

它们吸引着我们向其靠近,从一个山头到另一个山头的目测距离总是很近,我们从茶山下来,爬上开满杜鹃的山头时,却用去了不少时间。刚从山腰斜插上去,尚有一条小路供我们行走,待即将接近山顶时,却觅不到可行走的路,路似乎被隐藏了起来,就像大山将自己的隐秘之处遮掩了一样,它不想让人探秘另一种深遂,而我们像一群探秘者,历尽艰辛也得了望一下旁人没看到过的景象。就像现在,正因为没路,而激起了我们的窥视欲,我们太希望将大山掰开来,看到它赤祼祼的深处。

从树丛钻过去,攀过几块大型的岩石后,我们站立于山顶,脚下是被雨水山风打磨得表皮粗砺而外型圆润的各样形状的大石,岩石与岩石的缝隙里,冒出无数枝杜鹃来,它们红艳艳的花开得铺天盖地,它们毫无顾忌地开放着,似乎在这块无人进入的山顶上,已成为了它们怒放的盛地,这是它们的地盘,它们可以纵情地开,也可恣意地谢,大山见证了它们活泼泼地任意妄为的样子。大山中的事物已不再妄求别的什么,只为自己喜欢的展示个人独特的美。它们的爱很任性也很泼辣,像一团火红的球,灼遍大山全身,这是一种决绝的美,可以沿悬崖挤身下去,去奔赴另一个革命圣地般的义无反顾。

山顶上有几棵茶叶树,却无人采摘,茶树身上长满了嫩绿的小叶子,我们对茶树视而不见,我们是奔杜鹃去的,山上有路与没有路由大山决定,它决定对某些人开放的,肯定是自己最美,最令人动心的风景,就像我们此时,立于山顶,风景不仅仅在脚下,有心的人会将自己的眼光投放到更远一点的地方,比如,穿过那几枝杜鹃,大道旁的小村庄就若隐若现地浮在枝丫间,白的墙,黛的瓦,在镜头里,要么近景模糊而远景清淅,或者,你调换过方式看,会发现,远景正模糊着,而近景艳得那么夸张,像即将奔赴你内心的火,需要将你焚烧,方能成就一场壮美。

在蓝天白云里,杜鹃开得如此奢靡,它比爱更泛滥,比爱更娇媚,比爱更有心计,它无时无刻不在计算着花开的时间,等花期一过,它的身体,就隐入大自然中,被自然中神性之物顷刻收入囊中,它奔赴的是另一场盛宴,是我们无法亲见却可畅想的美妙的雾景里,或者是一场花仙子之约,更或者,只为在清明节里,为亲人点燃自己,让自己燃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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