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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潭清水

作者: 聂少东[文集]2023/03/17原创散文

在小城里住久了,我难免会想起老家。尤其是在夜的深处,或盈或缺的月亮悄然爬上来的时候,从阳台洒进来一地月光,沾在额头袖口,借着那清清凉凉的月光,常常回到老家,回到无忧的童年,回到一潭澄澈的清水边……

环绕着我们村子有一条小河,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椒板溪,为了蓄水浇园,乡亲们在沙滩上挖出一个宽阔的水面,记忆里常常是父亲和弟弟站在潭水边,用铁筲吃力地把水扬到坝上的垄沟里,记忆中的那潭水是清清碧碧的,可以看见水草飘摇,鱼儿游戏,潭水边也有沙滩,草地和柳枝,也就成了我们童年的乐园。

夏天,男孩子贪水,一律脱个精光,跃入那潭清水中,像鱼儿一样畅游,玩累了就躺倒在沙滩上,捡起一枚枚精致的卵石,再用滑溜的细沙把自己埋得只剩下一个脑壳,眯起眼睛看那柳树上的蝉鸣,但最终是躺不住了,有的在沙窝里寻找逗弄一种被我们叫做"沙和尚"的小虫子,有的爬上树去折柳条编柳条帽子;有的下河捉鱼。河里的鱼,最多的是"白脸子",也有泥鳅和鳝鱼,以及螃蟹,虾子,最值钱的要数"王八".我们的彭教师很厉害的,让我们一个个伸出小胳膊,用指甲轻轻一划,就知道谁又去玩水了,就要罚站,罚你把一个生字写上五十遍,一百遍,但谁能禁得住那潭清水的诱惑呢?

冬天,潭水结了厚厚的冰,自然也就成了我们的溜冰场,总能在数九寒天闹出一身热汗来。尤其是雪后,那片柳林纷披的枝条,缀满美丽的绒花,为我们打扮出最美的童话王国。

记忆里的那潭清水,蓄满了童年的欢乐,随着岁月的流逝,更加显得清澈诱人,愈是在梦里月下撩拨我的思念。白塔下北海的水没有她的清幽,北戴河黄金海岸的沙没有她的细软,记忆里蓄着那潭清水,可以灌我的手足,可以净我身心;把尘洗去,留下淡泊,把疲惫融化,留下奋争;把浑浊澄清,留下清醇,我为自己拥有这样的一潭清水该是多么的骄傲啊!可是,倏忽之间,我却又在为如今的孩子们没有那潭清水而深感悲哀!

就在前些年,我回家省亲,那条小河的上游,一些非法小煤矿、造纸厂等陆续建了起来,先是河水变得浑浊,散发着一种酸臭,于是鱼是不见了,水草没有了,柳树开始枯死,河里闲漩满了厚厚的黑泥,接着沙滩消失了,那潭清水也被填平了。终于,2022年6月的一次特大洪灾把那黑泥和黑泥下面埋葬的那潭清水,还有鱼、草、柳树和沙滩一起冲走了,只剩下一河的肮脏不堪的卵石。

我们的生态环境遭到了破坏,那潭清水没有了,只剩下另外的一潭,储蓄着一代人童年的欢乐。而谁又能把那潭清水还给本应该属于他们的现在的无邪的孩子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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