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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

作者: 半竿落日[文集]2022/12/02原创散文

那天我出去办事,路过村边的田坝时,见两个小青年正拿着一支弹弓,追逐着几只在田坝边的小树丛中跳跃着的小鸟。

他们一个刚举起弹弓准备瞄准,一个就不无惋惜的叫:跑了,那边,那边,快,瞄准了打呀!不行就让我来。说完马上就过去抢弹弓。

看他们那专注投入的情形,我竟萌生了想加入他们,拿过弹弓来对鸟射击的冲动。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很原始的狩猎的冲动。

我的老家在贵州省东南部,是全国有名的杉树之乡。那里山高林密水系发达,不但有各种各样的植物蓬勃生长,虎、豹、豺狼、野猪、麝鹿等大型野生动物也曾经在那片土地上繁衍。因此,猎枪在我们那里,曾经是每个家庭必备的生活工具。但不管是火铳,单管、双管猎枪,还是气枪,我都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触摸过了。1996年政府进行大收缴后,我就再没有见过它们的身影。

小的时候,我家也有一支火铳,是我爷爷的。村子里每次出去狩猎,爷爷总是扛着它出去,回来时总能给我带回野猪或山羊或麝羊的肉(那时候,虎豹豺狼已经在我们那里绝迹了)。我爷爷去世时,由于我爸我叔都在外工作,那只火铳应该由我伯父继承,可我伯父说那支枪后座力太大,在我们村有"两头倒"之称,他不敢用。十几岁的我欣喜若狂,赶紧把那支枪扛回了家。

几天后,我和几个玩伴悄悄的扛着那支火铳,来到学校边的稻田里。我在田里铺上稻草,将那支火铳架在田埂上,我躺在稻草上取卧姿射击姿势,对着五十米外的另一根田埂,我没有做任何瞄准就抠动了扳机。一声巨响,我的右肩被枪托撞击了一下,两手把持不住枪身,自然的放开了枪。我站起身来,看着平躺在田埂上的枪,除耳边嗡嗡的余音和肩上的麻痛,脑中竟是一片茫然。

这声枪响引来了村里很多的大人。有人说我胆大,将来前途无可限量;有人说我还是小孩,不该玩这样危险的东西。闻声赶来的伯父看到站在火铳旁的我,竟勃然大怒,扇了我一个大耳光,还大骂了我一通(如果不是我及时躲到一边去,他非得再打我一顿不可),还没收了那支火铳。直到1996年政府收缴枪支,我才在缴枪现场再次看到了那支枪。

我的老家在狩猎归来分猎物时有个规矩,叫"见者有分".也就是说,在打猎时,只要参加,不论大小(能跑就行),人、枪、狗各有一份猎获物。所以每次狩猎,总是有枪的带枪,有狗的带狗,全村能跑的男人都主动参加进去。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我曾不止一次参加过这样的狩猎行动,主要是打野猪,但那时的我还太小,还没有资格用枪。

每次狩猎,总是由一个最先发现猎物踪迹的人带路,两个熟悉狗的习性的人带着大群的狗跟着他,专门负责追踪并驱赶猎物。带枪和不带枪的人,由一个有丰富狩猎经验的人分配任务,到猎物有可能通过的地方去守候。我们那里的土话叫这种守候是"拿畅",也就是守住猎物有可能走的道路,不让它通过的意思。各个守候点都安排有枪手,并用竹哨与其它守候点进行联系。

带狗的人带着狗寻觅到猎物的藏身地后,指挥群狗将猎物向就近的守候点驱赶。一时间群山被激活,山中回荡着带狗人"呕……呕……"的督导声,以及群狗"汪汪"的叫声。相互联系的竹哨也此起彼伏,报告着猎物的准确走向。这人喊狗叫的,压倒一切的声音,从一个山头碾压到另一个山头,使蹲点守候的人热血沸腾,不敢发出一点点细微的声响。直到枪声响起,两声长长的,告知猎物已被射杀的竹哨响起,人们才兴高采烈的走出大山,群山这时才慢慢的回归于沉寂。

那时候,几十个人进行一次狩猎,收获的也许是一只一百多斤的大野猪,也许是一只只有二十来斤的小麝羊,但大家哪怕只能分到几两肉,其心情也是非常欢快的,因为大家狩猎并不完全是为了获取猎物,更象是一种人性征服欲的发泄,或是干脆把它当成了一种娱乐。但到底是一种什么在支配着我们,使我们能那么疯狂的投入其中,并乐此不疲,直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楚。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我从部队练好枪法回到家乡,由于林木被砍伐得厉害,野生动物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家乡已经没有了象野猪山羊这样的大一点的野兽了。

进入二十一世纪,国家开始了生态整治。退耕还林,封山育林,个体承包,谁造谁有,一系列政策的出台,激发了造林的主动性和积极性,原来被砍光的山又重新被种上了杉树。经过二十多年的精心呵护,树大了,山绿了,曾经一度消失的野猪等野生动物又回来了。但为了保护生态,国家已经禁止狩猎。自然的,后生晚辈也就再也体会不到昔日那振奋人心的群情激奋的狩猎场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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