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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风筝

作者: 陈瑜涛2022/09/05抒情散文

阳春三月是放风筝的好季节,歌里也唱——又是一年三月三,风筝飞满天。其实若按夏历三月,气温已经上来了,太阳也有些晒,所以过了二月二龙抬头,就是外出踏青、纸鸢纷飞的好时节了。

今年因疫情的缘故,我就把尘封已久的风筝从袋子里取出,拾掇拾掇,就急急乎乎如脱笼的燕雀一般,朝着小区南边的河沿上奔去。与以往不同,虽然是去户外大天底下,却仍然戴着口罩。出小区绕到南侧河沿儿,往东走大约一箭之地,泾河河道和护坡之间,难得有一处高起却平坦大方的土塬,上面虽有杂草,但是却无高大树木遮蔽。土塬之下,泾河水清清亮亮,潇潇东流;河堤之旁,一排垂柳新芽依依,旖旎温柔,真可谓黄绢幼妇,一个绝佳的放风筝之所在。

我放的是一款好几年前的蝴蝶风筝,已经很陈旧了,满是褶皱不说,边沿包裹的布边好几处已经有点儿稀薄破漏了,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放风筝的美好心情。风筝不在于长得漂亮,而在于飞得漂亮,做人也一样,不是吗?

今天的风,不大不小,最是这种非专业的小风筝的得意。暖阳当头,花蝴蝶迎着春风,悠悠地上升,拽着线轮“嗤嗤”作响,我单手握持线轮中间的手柄,只用左手掌的鱼肚处贴着线轮外圈,靠着摩擦力控制风筝起飞的速度。

放风筝,常常遇到无风或者风很小的情况,这时候要抓住机会,趁着地面风起把风筝送上云霄,一旦风筝到了高处,那就不受地面风的管辖了,即使地面平静无风,你也能悠哉悠哉地控制风筝不掉落。常常看到有的人的风筝在天上端坐云端,有的人在地下跑来跑去,气喘吁吁风筝却起起落落,始终不能上天去。这是一个突破,当你打破地面对流风的限制,到了较高的平流风行处,你的风筝就跃升了一个层次,可以飞龙在天,俯瞰苍生,好比人的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可登堂入室、高尚行事一般。

大约六百米的线轴已空,风筝在天上乐游飘摇,艳阳当空,天高云淡,风力不疾不徐,花蝴蝶稳稳当当地飘在天边远处,高度角不大也不小,风筝线不紧也不松,我将线轴藏进一片干枯的灌木丛中,蓬起的枯枝好似弹簧,既能扯住风筝不让它飞走,也能调节牵引力大小,这样放风筝的人便得自由,可以在一边喝水休憩,只需些许注意力照看即可。

我在枯草和新芽杂驳的草地上坐下来,摘了口罩,吃了一块点心,伴着一段手机音乐,开始冥想。

风呼呼而暖暖地从耳旁拂过,泾河之畔,我静静地和自己在一起,品味这大天、大地、大河和小我,在某一刻我觉得自己已不复存在,只和这蓝天、厚土、清流、和风化为了一体。

并不是每次放风筝都是成功的,也有失败的时候。

一次,在浐灞湿地公园内,那天风有些大,风筝老是往下栽,无奈我只好挂上配重石,但重的飞不起,轻的不管用。一个背着线轴放大风筝的,指点说是风筝泄风不好,指导我将两侧的边杆儿放至最低,我如法从事,结果风筝果然一飞冲天,但却不敢放太远,他建议我花几百元买套好的风筝,因为好风筝扛风,也好放、易控制,十拿九稳,但我还是觉得玩儿几十块钱的平民小风筝有趣味。人生的乐趣正在不可预知之间,不是吗?

一个小小的风筝,要稳稳飞上天,也有很多门道。我虽不晓空气动力学,却也渐渐明白如何调整拴线的位置、尾飘的长短,有时候还要拴上配重石风筝才得以振翅高飞。有时候轻轻松松就放完线圈了,有时风向不稳、大小不均,就必须留有余地,线圈儿或收或放,脚下或左或右,来去不闲,时刻小心驾驭。经验同样重要,比如初春河边,太阳快落山时风力必定加大,小风筝常常扛不住,要早早收线召回。放飞失败、落水挂树都是稀松平常事,有时有幸得救,风筝线却落入花丛扯不回,待从枝桠纠结处一一摘下,好几百米的线圈儿一团乱麻,要把它条分缕析、捯饬整齐,又十分考验耐性。

放风筝,靠的是掌控平衡的技巧。只有调整好风力、牵引力和脚步移动之间的关系,风筝才能稳当当地飞起来。线既不能太松,也不能太紧,放线既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一切,都得合适。

放风筝虽为游戏,但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能缺。除了有玩意儿、有技术、有耐心,有时也还得有些运气。

一只风筝,恰如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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