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老表

农村老表今年87岁，一辈子单身。他常挂在嘴上的话就是：“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抽烟喝酒赌钱样样来，无忧无虑，天黑了头一贴枕头就鼾声如雷。村里人说老表“不落路”，出门一把锁，进门一盏灯，日子过得凄苦。

我们是姑表兄弟，我没有见过姑父母，只知道老表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小时候我常去他家里玩。记得他家堂屋香案上摆着不少小玩意，其中有一只翡翠颜色的瓷猫很好玩，手摸上去很光滑。听长辈们说姑父是个很能干的木匠，以往家中日子过得挺滋润。老表是“独苗”，由于其父母过分溺爱，导致他生性散漫，沾染了多种恶习，更因贫困无钱娶妻，成了“寡汉条”。

改革开放前，生产队集体上工，老表正值壮年，使牛担水扬场担抬，凡是男人干的重活样样在行。年终分红总得钱，小日子能过。他还有一门独到的手艺是“赶鱼”。他知道哪个塘里有鱼，什么时候下水能赶到。春夏秋三季经常在晌午放工后，到村庄前后的沟塘坝渠里赶上几网，准可捞个一斤八网小杂鱼小泥鳅之类的鲜货。中午烧饭时分拎到我家，这样他的中饭就有了着落。老表嗜赌成瘾，每赌必输，钱输完了就借。赌债还不上就用来年春天水塘里的泥鳅作抵押。赌友们戏谑他：“老陈，连塘里的泥鳅都让你给输光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农村分田到户单干，老表无心躬耕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任野草疯长荒芜。村里只要哪家盖房子或修猪圈搭鸭棚，他往往不请自到帮人家做小工，干的全是打土坯和泥之类的重活。几天干下来也不要工钱，只图个酒足饭饱。他干活从不偷懒惜力，无论农忙农闲，只要谁家有事，村民都是第一时间喊老表去搭把手。

岁月不饶人，老表渐渐衰老了，力气活再也干不动了。我们逢年过节回老家，不仅给他送些烟酒，还给他几百元钱。有亲友不让我给他现金，说他钱到手还没捂热就奔麻将场奉送给人家了。我一笑了之。他都这把年纪了，给他几个钱，也是聊表心意。即使输了，就当让他找个乐吧！

老表是典型的今朝有酒今朝醉，从来不识愁滋味。往年回乡我时时为他的晚年养老而担忧，他本人却无所谓，依然哼哼哈哈，哪里热闹去哪里。现在真的得感谢党的好政策，十年前，他住进了乡敬老院。如今衣食无忧、医疗有保障，每月政府还发点零花钱。每次见到我老表，他总是说村里谁谁又走（死）了，能活这么大岁数岂不是赚了？

编辑手记：市场星报健康文化旅游俱乐部本周开始招募，报名的读者纷至沓来。在交谈中，俱乐部工作人员向编辑部反映，有许多会员真的很有“故事”。他们的人生阅历、渊博学识和积极的人生态度，很让我们敬佩。为了鼓励俱乐部的会员们拿起笔来，写出自己的人生感悟、酸甜苦辣，我们特开辟这一专栏，供会员们刊登稿件，交流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