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贩老唐

菜贩老唐，年过四旬，发已花白，面相木讷，长期在小区门口摆一个菜挑子，青菜萝卜、洋芋莴笋、大蒜莲白，多是些季节蔬菜，天色微亮，晨练之人一出小区便见得他已摆好摊子。傍晚，又见他挑着一满担蔬菜裤腿半挽搽脸抹汗地等着下班归家的人来照顾生意。

老唐给买菜的人说自己就是附近的乡民，失地之后，别无手艺，闲得发慌，遂又去开挖了些荒地来种。“老唐这人实诚，典型的木脑壳！”有一天和小区里一位老头子的争执更是让他名声大噪。

那老头子前来买了一坨莲花白，时隔半晌跑了回来，“老唐，你娃儿不日毛，抠了我二两秤！”蹲在菜挑子后面的老唐腾起站起身来：“咋个可能啰？我卖了这么久的菜从来没得人说我缺斤少两。”“我拿回去用我的弹簧秤提了一下，就是少了二两，你必须把抠那二两的钱还给我！”“还个屁哟，你在这里污我的名声，你必须给我说清楚才能走！”那老头便过来抢老唐的秤，说要拿去检验，老唐则要那老头先去把他的弹簧秤拿去检验了才有资格来说这事。你争我夺之间，老唐的秤砣一下子蹦了出去，刚好砸在了旁边看闹热的一位女子的脚上。“哎哟，哎哟，仙人板板也，痛死我了！”那女子尖叫着蹲下身子，一手捂脚，一手去抓住老唐的裤脚不放。老头子见横空飞出一件祸事，赶紧鸣锣收兵，“老子回去把弹簧秤拿来给你龟儿两个当场对秤！”老头子溜了，老唐可跑不掉，把人家的脚给砸痛了，最后在旁人的开交下，老唐赔了这女子两百元方才化解此事。

“你娃儿也是妈个犟脑壳，开始要是不和那老汉吵，直接退他三毛钱，啥事没得，这下安逸了，多遭了两张红皮皮！”老唐白眼仁一翻，“其他的事啥子都好说，老东西居然说我抠秤，要不争个清白回来，我以后还卖个球啊！”一边狠狠地骂那老头子断子绝孙，一边收拾自己的菜挑子晃荡着往回走了。

前些时日，进了一家面店叫了二两牛肉面，那师傅边煮面边和旁边的服务员摆龙门阵，“上次我从那边小区过路看到卖菜的那个人竟是我老家院子的老唐，有好久没看到他了，只晓得他在城里做菜生意，两个吹了一会牛，他在城里头还买了一套房子了。”服务员接过话头：“那个老唐哦，我晓得，都晓得他那菜是他各家种的，没啥打药，所以尽管他的菜比其他人的贵一点，但生意还是俏。”煮面师傅哈哈一笑：“他种屁的个菜，还不是从菜市场批发过来卖的！”服务员满脸的惊愕：“每次看他卖菜时都是穿的双胶鞋，鞋上沾了不少泥巴，说是刚从地里收好了菜就挑过来卖！”“我们老家的都晓得他是专门做菜生意，看不出来这娃儿名堂多哦，晓得现在的人都喜欢吃啥子绿色无公害蔬菜，故意穿一双烂胶鞋就把那些买菜的人豁得溜溜转！”

我低头哧溜扒拉着面条，再想到老唐那张木纳呆板的脸，心里没来由地乐呵了好大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