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导

培训班结束，恰逢双休日，我们几个第一次来北京的同事自发地组织起来，参加某旅行社组织的北京一日游。

吃过早饭，我们上了路边的一辆大巴。导游剃着平头，系着红腰带，站在副驾驶位置，拿着话筒自我介绍：“我姓张，你们就叫我张导。现在‘张导广播电台’开始广播……有缘当一回你们的导游是我的荣幸。我代表首都人民热烈欢迎你们，你们的到来就是对首都经济建设的一大贡献。”几句贴心贴肺的话，说得我心里暖暖的。

先游十三陵。大巴在北京五环线上奔驰，张导滔滔不绝地讲解有关十三陵的历史故事。不到一个小时，大巴拐进了路边的一个停车场，熄了火。张导说，这是一家玉器店，大家先进去看看。说是看看，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就是诱惑购物。签合同时我们与旅行社就已经约定，只游览，不购物。现在他居然不履行合同，中途停车。我们有一种受骗上当的感觉，强烈抵制，甚至扬言要投诉。张导说，购不购物是你们的自由，但你们要在店里转一转，权当休息，我们四十分钟后回到车上，说完就径自下车进店。

张导准时回到车上，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你们——你们怎么一点也不配合？只要在店里呆够四十分钟，我就完成了任务，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吃这碗饭也不容易……”

大巴又启动了，张导似乎忘却了刚才的不快，又风趣幽默地给我们讲起朱元璋的历史故事。游完十三陵之一的定陵，我们有几个想在陵园门口买纪念品。张导走过来暗示我们离开，并悄悄地对我们说：“你们可要看仔细了，别买了次品来找我。找我也没办法，我经常与他们见面的……”我想，你这样制止，莫不是因为你在这儿拿不到回扣，就抑制我们的购买欲，留待下一个购物点释放？但仔细瞧瞧这些纪念品，做工确实粗糙，就打消了购物的念头。

吃过午饭，我们便去游览八达岭长城。爬上好汉坡，返回到旅游车上时已累得筋疲力尽。张导的噪子沙哑了，破罐似的闷响。他试举了几次话筒，终于开口说：“为你们介绍景点知识，为你们唱几首红歌，让你们玩得尽兴，是我的职责，现在‘张导广播电台’出了点小故障，一时半会儿修不好，很惭愧，就为你们讲几个笑话，将就将就吧。”没有带我们再去购物，对于“广播电台”出“故障”，我们并没有抵触情绪，反而觉得有些亲切。一路听着沙哑的幽默小品和相声小段，我们不时捧腹大笑。

大巴驶入北京四环时天已黑了。这时我们的一位女同事要下车去拜访远房亲戚。亲戚的住处比较偏，张导说了半天也没让女同事弄明白该怎样打的。张导急得一跺脚，要司机绕道送她一截。司机说，路线是事先规定好的，要绕你得给二十块钱路费。张导说：“行，你得先把她送过去，二十块钱，结账时从我的工资里扣给你。”我说，张导今天在玉器店没有完成任务，现在又要倒贴钱，岂不亏大了？张导嘿嘿一笑：“没关系，今年是我的本命年，只要你们心里感到快乐，我就快乐。”

女同事最终没有让张导掏腰包，丢下二十块钱下了车。大巴又返回到四环线上，向我们租住的宾馆驶去。街道两旁一排排的霓虹灯交相辉映，斑斓的灯光透过车窗，扫在张导的脸上，变幻出丰富多彩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