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的记忆力老了

妈，昨天你又把手给切到。

血，就这么顺畅地流下来，顺着手心流到手腕至于砧板。砧板上的鱼丸里一定也混着你的血。我愣愣地递过纸巾，心惊而慌。你急急忙忙地说是“鱼丸太硬太滑手，手才被切到的”，说是“我很专心地切，但是还是一不留神滑了一刀在手上”，还说是“这个鱼丸我放冰箱很久了，今天才想起来”……你说了一大串，而我，在翻止血贴，转过头来，我看见你疼痛的表情和一团被鲜血染红的纸巾。

我当时说是“妈，下次不要切这么硬这么圆的东西，就算是切也拿开手才去切”，语气里带着责怪。但，你像个小孩似的说“你爸会不爱吃，你爸会说刀工不好”，我当时就完全失控了，我喊着“刀工重要还是手重要？说了把手拿开就拿开”但，其实，我心里很想对你说“妈，你的记忆力老了，才会走神，所以一定要把手拿开才不会被切到手”。但我怎么敢说出来呢？我看见整个暑假里你不是忘记带钥匙就是忘记带菜回家，不是忘记拿手机就是忘记锁车头，不是忘记拔插头就是忘记煮饭的时候要按一下按钮，我怎么还能强调“妈！妈！妈！记住，你老了，你的记忆力也跟着老了”呢？

学医的我懂，我知道妈，你进入更年期了，我知道你会狂躁，会情绪不稳，我知道你会记忆力下降，你会在干完活之后感觉乏力。

可是，我也知道妈，那么好强的你不愿意承认自己也会经历一段更年期，记忆力超好的你不愿承认你有一天不是因为“刀滑”而是因为“记忆力老了，精力不集中”而切到的手，不愿意承认你会变成一个“健忘”的老人。

那么，记忆力这事，更年期这事，咱不谈了。我不说，但妈，下次要再切这鱼丸，我来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