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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依为命

作者: 扫帚狂想曲2016/02/28难忘

爷爷奶奶上年纪了,我不是从他们皱巴巴的脸,干瘪瘪的嘴,浑浊的眼睛和不太灵敏的听觉感受到他们是老人了,也不从他们他们弓下去的的身子与迟缓的动作看出来的,要知道他们还没那么老,至少他们自己还有点倔强不肯亲口承认自己老了。

当爷爷奶奶越来越爱逞能,我觉得他们老了。人都是自以为是的,不分年纪。我和爸爸会“以为”爷爷奶奶老了,要求他们不要再做一些杂七杂八的活儿,比如栽两棵葱,晒几斤干辣椒。爷爷奶奶会“以为”他们的身体还很行,起早贪黑,偷偷给我们煮饭、打扫房间,也会给田间的蔬菜浇水和施肥,我姑姑说“你爷爷越老还越爱干农活了呢”。偶尔扭伤了腰,他们会“老实”一阵子,自己贴两张膏药不出几天,又开始忙起来了。我常常找各种借口以逃避生活的琐事,爷爷奶奶会搜出事让自己忙起来,大概年纪越大越想证明自己还有用吧。

当爷爷开始容忍多病而坏脾气的婆婆时,我觉得他们老了。“你爷爷生性不羁爱自由”,这句话不止从爸爸这辈叔叔婶婶们口中得到,爷爷的姐姐妹妹,也就是我的姑奶奶们,也常常拿这个梗开爷爷的玩笑。据说爷爷年轻时,早上出门买盐,晚上才回家,要知道商店就在离家十分钟的街上。而现在,爷爷能在家里陪着轮椅上的奶奶呆十天半月,真是奇观。奶奶是个很讲究的人,任何东西,除了要求其基本实用性,还要精致美观。爷爷和我是神经大条的人,很少注意到奶奶会关注到的细节,于是奶奶总是生活在惆怅和愤怒中。在奶奶中风前,她自己会不停地摆平家里出现的她所不能容忍的现象,比如倒下的扫帚,没有摆放整齐的餐具,桌子上的水滴,角落的卫生纸碎……但现在她瘫在轮椅上了,生理上的病态造成了她行为的不便,更令她忧伤的是——她不能容忍的现象每天还在上演。于是,曾经地不停地劳动变成了嘴巴不停地唠叨,让我一度以为她本质是个坏脾气的“女人”。我春节不过在家呆半个月时间,她竟然挑剔我切的香肠太碎不好看,炒好的菜盛放时太随意以致摆盘不好看…这样类似的事天天上演,让我几近崩溃。然而,一向暴脾气的爷爷却在我和爸爸离家的十二分之十一个月里,日日夜夜陪在奶奶身边,让我突然尊敬起来。

我斟酌过爷爷好脾气的养成记,让我比较认可的看法应该是相依为命。“相依为命”在我看来并不是个纯粹的褒义词,多多少少透着无奈和妥协,若不是某些条件的限制,谁会甘愿和谁相依为命?当然,也还好,在自己不太有能力的时候有人作伴,不孤单也还是不错的,仅仅如此。我想爷爷会事事依着奶奶说的做,是他开始承认一些东西——他们老了,而且现在奶奶比他更弱些,而他希望两个人相伴得更久一些,“儿女满堂,不如半路夫妻”大概就是说这个。

陈小春有首叫《相依为命》的歌,有阵子微博上,大量转载着在某场演唱会上,陈小春对着应采儿很认真很甜蜜很满足地唱这首歌的视频,我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对陈小春所有印象皆来自于小时候看的古惑仔电影,那个江湖里重情重义的“三鸡哥”,错以为性格那么放纵,不受羁绊的人不会将自己绑在家庭里,后来得知他与应采儿结婚,从此“三鸡哥”不会孤独一人,而是有个漂亮又可爱的妻子陪着过下半辈子,很是幸福,我默默地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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