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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水丹心

作者: 张道德2022/06/16生活随笔

在贵州北部,与川滇交界处,有一条蜿蜒的河流,从云南镇雄出发,自西向东然后往北,沿川黔边界,经贵州仁怀市、习水县、赤水市,借四川合江县,汇入长江,绵延五百多公里,日夜奔流在高山峻岭之间。这条河,名叫赤水河。

赤水河的中游位于茅台镇地段,这里的河水看起来没有长江那么雄浑有力,也没有黄河那样浊浪排空,却有着自己的锐意进取之势。

茅台镇,素以酿制美酒而著名;赤水河,也因茅台镇被誉为“美酒河”。然而,这美酒河的水酿出的酒,却不单是因为这酒香而闻名。遥想当年,红军长征途经茅台镇,这些美酒曾化作战士们疗伤止痛的灵丹妙药。因为长途奔袭、激战连连,红军队伍中脚底溃烂者众,伤员多。那时缺医少药,幸有此地盛产的茅台酒,可作擦洗伤口、消炎止痛、舒经活血之用。可以说,茅台酒在长征史上写下了特殊而光辉的一页。

站在茅台渡口一角,思绪随着身旁赤色的河水穿城而过,在远处的群山里漂荡。“四渡赤水”是一代伟人毛泽东指挥征战中的最“得意之笔”,而茅台渡口,正是红军三渡赤水之地。

与茅台镇的盛名相比,二郎滩,我却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名,总以为二郎滩应该与二郎神相关。传说中的二郎神武功盖世,骑神兽哮天犬,且额上长有第三只眼,也会七十二变。现实中的二郎滩,与茅台镇仅一山之隔,在红军四渡赤水时,第二次、第四次均从这里抢滩而过。红军两次从同一地点渡过赤水河,犹如天兵突降,来去无影,变幻莫测,大跨度甩开数十万追敌。然而这一“得意之笔”并非有什么神助,而是来自于强大的信念和坚定的信心。美国作家哈里森·索尔兹伯里在所著的《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中写到:长征是独一无二的,长征是无与伦比的。而四渡赤水又是“长征史上最光彩神奇的篇章”。

此时,一场从远方赶来的骤雨正在落下,赤水河没有改变自己的节奏,依然浩荡而去。

奔涌的赤水河,激荡着历史的回声,每一朵浪花翻涌,都是在推动着时代的巨流滚滚向前。

青山埋忠骨

云贵高原的大山,给予红军的是庇佑,也是磨难中的考验。在巨大的山峦褶皱中,数万红军队伍靠着坚定的信仰和不屈的意志,在高山间驰骋,在激流中飞渡,书写了一段改天换地的历史鸿篇。

大渡河畔,铁索桥上,青杠坡下,金山雪域,黑水草地,每一个人间的“不可能”,都在无坚不摧的红军将士脚下变成令人惊叹的可能!那一场场残酷战斗,年轻的红军士兵前赴后继地壮烈牺牲,把魂交给雪山,把骨留在翠峦。让群山苍茫,大河呜咽。

遵义凤凰山下的红军烈士陵园里有座“红军坟”,埋葬的是一位为老百姓治病路上遇难的小卫生员。由于其感人的事迹而被老百姓视为“红军菩萨”,常年香火不断。陵园里还埋有红军高级将领邓萍的遗骸,他是长征路上唯一牺牲的军团级将领。攻下遵义城后,时任红11团政委张爱萍曾题挽联诗:长夜沉沉何时旦?黄埔习武求经典。北伐讨贼冒战雨,平江起义助烽焰。“围剿”粉碎苦运筹,长征转战肩重担。遵义城下洒热血,三军征途哭奇男。

一位将军与一名士兵就以这样的方式,守望着凤凰山。

川黔交界处,万山横断,重峰叠翠,尤以娄山山脉为险要,而娄山关更是川黔交通要道的咽喉要塞。站在关隘之上,俯瞰两侧山谷,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魄。而红军长征北上,曾两次在这里血洒疆场。一代伟人战后策马登山,面对硝烟刚刚散尽的战场,赋词一首《忆秦娥·娄山关》,以纪念那场意义非同寻常的战斗。是啊,当硝烟散尽,英雄的鲜血洒满崇山峻岭,革命的征程从这里艰难开始。

还有,青杠坡!青杠坡烈士纪念碑在群峰中高高耸立。两千多名烈士的鲜血永远润泽着川黔大地,使得山峦更加葱茏,河流欢畅奔涌,田野得以丰饶。

我的目光穿越这逶迤的群山,满眼皆是茂密的花草和挺拔的树木迎风而立。我想,这些花草和树木,一定是在红军倒下身躯的地方,重新长出的生命。

旧貌换新颜

80多年来,黔北革命老区的面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习水市土城镇,是红军一渡赤水的地方。镇如其名,一门一窗、一砖一瓦,就连街道都显得与时尚隔着一段岁月的河流,有点古旧之态。屋子以木结构为主,木门、木窗、木格栅、木阳台,多数已是油漆剥落、颜色深黑,但无不具有独特的山地特色。看似挑檐飞角,却又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原来多是依山势而建,往往悬虚构建,形成“天平地不平”或“借天不借地”之势。

土城,背靠赤水河,航运发达,自古商埠文化浓郁,不仅有享有盛誉的盐帮、船帮、酒号、茶馆等“十八帮”历史留痕,还有众多的长征文化点缀其间。整个大街的房子依然按照80多年前的功能布局,有“黔北银库”“厘金局”“张家大院”“土城袍哥”等等,行走其间,仿佛置身于晚清、民国时代。走进房子里面,则是各类手工制造业,包括黄酒、手工包、糖糕之类,而制作的工具、原料、工序都完整呈现。此外,这些房子的门楣上,几乎都有一块醒目的红色牌子,上书“红军驻地”,更让这些老房子的“血脉”里流淌了红色的基因。

遵义市的花茂村、苟坝村,都是当年红军长征的途经之地,著名的“苟坝会议”就曾在这里召开,红色旅游资源十分丰富。在政府的扶持下,花茂村、苟坝村依托长征足迹,把红色文化融入田园风光、特色产业及传统文化的发展中,将传统农业生产、特色工艺与游客参与结合起来,推动经济发展模式的转型,成功地让老百姓实现了脱贫致富。曾经的穷乡僻壤,变成了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的美丽热土。

“要想富,先修路。”“一桥飞架南北,贫穷变富足”,是此番贵州之行,我们最深的印象。据统计,目前全球最高的跨山桥梁前20名中,贵州就占了14座;当年弯弯曲曲的山路,早已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而贵州更于2015年成为西部12个省(区、市)中,首个实现“县县通高速”的省份。

路是来路,也是归途。“走得再远,走到再光辉的未来,也不能忘记走过的过去,不能忘记为什么出发。”如今的赤水河两岸,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军号马鸣,我们更有理由坚信,长征路上的艰难曲折,中华民族的苦难辉煌,都将与这赤水大川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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