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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乡村我的厂

作者: 王芳2022/06/16情感日志

我出生的时候,我的村子是个离县城5华里的小地方。村里除了土坯房,只有几棵杨树和一个麻池(也不沤麻,人们习惯这样称呼)。我印象最深的是父辈们常说的一句话是:屁股朝天嘴朝地,一天一个劳动日(当地方言中,日读 yi, 所以很押韵,有民谣的美)。人们在天晴日暖中扛起锄头下地,冬天时蜷缩在炕头上取暖。雨水来时,院子里的屋檐下就放许多盛水的器皿,接满了能用好久;没有雨水时,就吃旱井里的水,那时候人们不怎么洗澡,因为缺水。

我大概六七岁样子时,村民奔走相告,咱们这里要建一个化肥厂,他们把两手张到最大,比划着说,就这么这么大的厂。

不久,这个小村就不再平静了,机器轰隆轰隆地开进来,还铺了铁轨,火车也开进来,天南海北的人也汇聚过来,有许多工人(他们自豪地声称自己是工人)就住在村民的家里,并不多的租金让村民多了一项收入。甚至有许多高鼻梁、黄头发的外国人,村里人像看马戏团似的围观,那些外国人不介意围观,也会回村里人以微笑。

村里的变化,村民还是慢慢察觉的,打工的地方越来越多,只要肯出力,一年下来能挣许多钱,这是他们以前根本不敢想象的,脑袋活络的,成了万元户。村里通了电,晚上去看戏,不用再点汽灯了;孩子们晚上上自习,也不再点自制的煤油灯。通了自来水,拧开水龙头就可以用水,那些旱井也就慢慢填上了。火炕没有了,代替的是床。因为依托着工厂,人们休闲之余,最重要的事就是去厂里的澡堂洗澡,并能在工厂的文化室看电影、下棋、看书、打球。每当厂里有活动时,村里人就梳妆打扮、三三两两去参加,仿佛节日都多了起来。生病了,也不用赤脚医生了,就在工厂的职工医院看病。村里人欣喜地接受并享受这种变化。

后来,我知道了,这个厂子全名叫“山西化肥厂”,是当时国家为了加强农业生产,引进国外先进设备,投资建设的第一座复合肥生产基地,也是亚洲最大的。从1972年开始酝酿(基本与我同龄),一直到1978年动工,颇费周折。我就在这样的过程中,慢慢长大,到了18岁时,招工进厂,成了一名拿土地换身份的、农业与工业交换的、实际上没有脱离农民家庭与身份的工人,站在了隆隆作响的机器旁。

伴随着改革开放的征程,我生活的乡村和养育我成长的工厂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乡村里,水泥路铺满每一条小巷,村里通了公交车,村民们不愁吃穿,有的还开着小汽车出入,闲了也会去跳跳广场舞。有一年过年,村里出现过这样的春联:翻身不忘共产党,致富全靠化肥厂。随着城市的扩大,这里渐渐成为城乡接合部,人们过着和祖辈们完全不同的生活。

我的工厂慢慢扩张,从化肥的单一生产,考虑到环境问题,慢慢发展到化工与日用品、化学用品及化肥并行的路子,我们的产品遍及许多领域,行销全国每一个省份,为农业生产做出过自己的贡献。如今这个改名为“天脊集团”的厂子,随着化肥生产企业的陆续上马和进口化肥的放开,已不复当年的辉煌,但,是这个工厂给了我生存的空间,我在它的行走过程中成家亦立业。

我生于其中,长于其中,多少年从未离开过,我见证了工业的几十年发展,也见证了乡村的几十年变化,工业大潮到来时,农业社会的变迁和更迭给我带来了许多思索,这也许是我下一本书的内容。

如今回味,我的乡村我的厂都是我不绝的文化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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