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过年 驶向春天

由于离家太远的缘故，一年到头很少回老家，特别是女儿临近高考，举家陪读， 就更没有时间回了。父母年纪大了，望眼欲穿，作为儿女，心里总存在愧疚。

终于熬到女儿高考完，与妻商量，今年带着大一的女儿早点回家过年，以了却多年的夙愿。于是，各自向单位请好假，提前两天，驱车六个多小时，带着女儿直奔老家。父母受宠若惊，拖着年迈的身体，忙前忙后，准备陪我们过一个丰盛的年。

然而刚刚坐定，新型冠状病毒几个字开始萦绕耳边。原本我们以为只是一次流感，过几天就会好的，谁知道接下来传来武汉封城的消息，我们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随后湖南也启动一级响应，要求医务人员随时复岗上班。作为一名最基层的医生，妻子曾经在非典、洪灾等重大灾难中冲在一线，此时怎能退缩。她坐不住了，跟我说她必须回去，回到一线去。

妻子的想法遭到家人一致反对。父亲说：“好不容易来到山上，正好可以在家里呆几天，躲避这场灾难，你现在倒好，还往城里跑，你这走的是反路，万一染上病怎么办？”母亲也在旁边帮腔：“别去了，还是在家里好，再说，你辛辛苦苦把单位做那么大，结果呢？没人领你的情！”母亲话中带话，说的是一年前妻子在工作中因领导责任挨处分的事。妻子也曾彷徨过，苦闷过，但却从未埋怨，很快适应新岗位，重新开始新的人生。然而，父母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

妻子心意已决，当即打断父母的话，说：“我虽然现在不是主任，但还是一名医生，还是一名共产党员，现在国家有难，正是需要我们的时候，我怎么能够躲在这里？我怎么能够安心？ ”父母见挽留不住，只好作罢，晚上草草地吃过团年饭，帮着我们默默地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返程。

山上的天气说变就变，上山时还阳光明媚，转眼间就下起了大雪。经过一个晚上，下山的路已冰冻，加之路堵弯急，此时下山非常危险。我们只好耐心等待，等着下午能否解冻。然而人不留客天留客，天气不见丝毫好转，路面依然冰冻如昨。

疫情如同此时寒冷的天气，没有好转的迹象，新增病例还在不断增加，并不断有医务人员被感染。妻子坐不住了，她说就是刀山火海也得下。没办法，我只好借来防滑链，麻着胆子往山下开。在梁家洞那段陡坡上，车子根本就刹不住，笔直朝山下滑去，惊出我一身冷汗。好在被转弯处一块石头挡住，才逃过一劫。

就这样小心翼翼，驱车两个多小时来到县城。一路上高度紧张，我们已身心俱疲。此时天已将黑，去长沙还需走4个多小时的高速，出于安全考虑，我们只好借住于县城妻弟家中，第二天清早再赶往长沙。

不知是因为过年，还是因为疫情，去长沙的高速路上，车辆不多，一路顺畅无阻。倒是接二连三有救护车疾驶而过。由于从家里出来，我们还没来得及买口罩，一路上不敢打开车窗。经过服务站时，匆匆上过厕所，加满油继续赶路，不敢过多停留。

一到长沙，妻子就投入紧张的工作之中。长沙大街小巷几乎看不到人，许多市民都选择“宅”在家中。妻子却每天早早地起床，坚守在门诊值班，接到对武汉来长人员进行健康监测的任务后，她与社区工作人员一起，挨个儿上门为监测对象进行体温测量，并对他们开展防控疫情的知识宣教。有时碰到不配合的疑似病人，妻子会苦口婆心地进行开导。

就这样，妻子在对疑似病人的排查和移送中度过紧张而忙碌的春节。有一次在电视上看到妻子忙碌的身影，我赫然明白：妻子的执着与坚守，那是一个医者的本性使然，是一种迎难而上、以民为本的初心与使命。

而我与女儿每天只能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什么忙也帮不上。看着妻子早出晚归，除了心痛，更多的是担心她的安全。特别是网传武汉一家卫生院医务人员感染的消息，我足足吓出一身冷汗，常常夜不能寐。

也许是当局者迷吧，虽然病毒无处不在，妻子反而显得很轻松，完全不顾个人安危。除了做好基本的防护外，从不过分注意细节。每次下班回家，她匆匆把口罩一丢，整个人便累瘫在沙发上。而我却担心她带回病毒，总是催着她把口罩放到门口，立即洗澡换衣服。

我说：“你不能光为大家，不顾小家，万一感染，家就没啦，没了小家，何来大家？”妻笑而不答，脱下衣服，乖乖地往浴室走去，去洗尽一天的疲累，洗尽一冬的阴霾，迎接春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