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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流浪狗

作者: 王建军2022/02/08心情随笔

有N多次清晨,我从县开车到医院上班,刚停稳车打开车门,医院的那条狗就不知从哪儿跑到我面前,对我摇头摆尾地以示欢迎。

严格说这狗并非医院的,应该是条流浪狗。记得前年它还是狗崽子的时候,被一护士只有七、八的儿子当作玩物捉了来,可去年那位护士被调到别的医院工作,狗便连个小主子都没有了。

狗是一条常见的土狗,背毛杂黑,肚毛泛黄,耳呈柔立,眼含温驯。它对自认为是“疼”它的职工,总爱像患有重症感冒样的打着响鼻,头拱你手,尾摇你腿,喉咙里嘤嘤有声,一脸献媚,极尽阿谀。

我知道那是狗的奴性。但不知怎的,我却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想到人。有的人为了能弄顶官帽,或为了能得到上司的赏识,也似狗这般点头哈腰,卑躬屈膝。如有不同,只是其前肢不会伏地罢了。

我能理解那些人,就像能理解面前的这条狗。狗是想为了讨好人,以便得点嗟来之食。而人,则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慢慢人生,能看淡名利的总少,想出人头地的人居多,他们是想能做一个人上人。

但狗并非是见到人就大献殷勤,而是先在较远处,盯住你手里的碗或食物,眼睛里露出乞求的光,警惕而小心翼翼地揣摩一番后,确定你即便不给吃,起码也不至于伤害它,才会轻摇着尾巴靠近你的。医院的那条狗,有一次被一个医生,用弹弓当作靶子打了一下,它的眼角流着血,疼痛得撒腿号叫了一阵,便从此对那位医生躲得远远的。

无独有偶,人其实也是一副狗样。人在想讨好领导或上司之前,何曾不是先费心地揣摩一番他们的嗜好,然后再瞧准时机,一矢中的。

我看看狗,想想人,觉得狗和人,在这强肉弱食的世界里,支撑起这条生命,都是不易。狗人都是动物,只不过人更有灵性和思想,比狗显得更为高明。但无论狗或人,都得仰人鼻息,让性情在压迫中萎缩,让自我在扭曲中变形,目的是为了生活,或者是为了活得更好。

这么一想,我便有点同情起医院的狗来。这是一条流浪狗,就像街上的流浪汉,回无家,寝无宿,似那没有娘家亲人的女子,成了医院人的众家“姑娘”。我有了对那狗的同情,便也有了对那狗的喜欢。我常常吃饭时丢一块肉或骨头给它,吃得多了,它就越发地对我友善起来,不时地跟我到宿舍里,我就从抽屉里拿一块年糕奖赏它。

这狗真跟我混熟了,以至于我只要一回医院,或只要一下班,它就会噌地窜到我脚下,打着响鼻,头动尾摇。我上街时,它也会或前或后地随着。我有时候停下来,禁不住摸摸它的头,它就欢伸着四腿,躺在地上同我玩耍。我把手伸进它的口里,它也不会咬我。我知道它太寂寞了,多么想有人疼,有人同它玩。我忽然想起了在众人口里,在许多作家的笔下,那些“狼心狗肺”、“狗眼看人低”等等詈语字眼,对狗真是不公平,其实有很多时候,人的眼睛比狗还“狗”。

我还想起了一次看电视里的《经典传奇》,说是有位加拿大籍的华裔老太太,为了能让游手好闲的儿子做到自食其力,晚年回国后就先不把亿万财产继承给他。但儿子不体谅娘的良苦用心,脑子里只想着那笔巨额财产。终于在一天晚上,于争执过程中,儿子狠心地把娘活活地掐死了。儿子怕罪恶暴露,夜里将娘草草地埋在了后花园里。谁料娘竟没死,被那家里的狗给刨开松土,救活了过来。娘一下看透了儿子,便把名下的万贯家财,按照加拿大的国情法律,让狗继承了。

每当我想起这个真实的故事,眼里就止不住泪流,深深被那只狗感动,心里涌升起对那狗的敬意来。狗且知道不能干那丧尽天良、大逆不道之事,人却有时候不能。人性在狗性面前,怎么竟自叹勿如?

一天晚饭后,医院的那条流浪狗,自己跑到了我的房里。我丢下看电视,认真地和它对视了起来。狗以为我准备同它玩耍,便四足朝天地躺好,一条狗舌,不时地想热情舔我。我看着狗的率真与可爱,也憋不住地开心笑了。但我的笑肌只在嘴角牵了牵,便即倏然僵在了那里。我再次想到,狗是多么容易满足啊,只要你眼里有它这条狗,它便对你忠诚有加,心里充满着幸福。不像人,有的人只要当了鸟毛官,就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眼睛里除了上级便没有了其他人。那些人灯光不知脚下暗,殊不知在许多有资历的职工眼里,捧他是个领导便是领导,反之什么都不是。

狗温柔地一边用头磨蹭我,一边在喉管里咿咿呀呀,不停地轻轻发出些喑哑而混杂的声音。我自然听不懂那些狗语,但我能强烈地感觉到它对我的无比信任和亲昵。并且我似乎听到它说,你看我们犬类多好,简简单单的,只要有快乐就尽量享受快乐。人类的欲望无边,贪婪无限,多半都难以懂得平平淡淡就是真,常只把知足常乐挂在嘴上。

这么去想象狗说的话,我的心便无来由地剜痛了一下。我再去看这条医院的流浪狗,我的那双人眼,竟不由自主地低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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