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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大发街的往昔岁月

作者: 田国斌2022/01/24生活随笔

五十多年前,一对刚刚结婚的年轻夫妇,从广东来到内蒙古,接受工农兵再教育。新郎林立芳是中山大学毕业的高才生,来到包头矿务局后在煤矿井下工作,高中毕业的新娘吴丽珍做了家庭妇女。矿三中成立后,他们都做了老师,在石拐大发街教书育人十几年,大发街可以说是他们的第二故乡,调回广东的几十年里,大发街和那些艰苦岁月里发生的故事,成了他们无法忘却的记忆。

其实,这两位老师与我家有着不解之缘。林老师曾是我哥哥的班主任,他经常家访,去过我家几次。我的父亲只有小学文化,和满腹经纶的林老师相比就是个挖煤的大老粗,可是他们俩却成了好朋友,这种缘分源于共同的爱好——读书。我父亲在家里收藏着中华书局出版的,竖版繁体字的《红楼梦》和《水浒传》等书籍,这些书在当时很难看到,连学校图书馆里也找不到,自然吸引了林老师的眼球。林老师的普通话一直脱不尽浓浓的广东乡音,有一次来我家借《水浒传》,他只说想借你家的《水浒》,我父亲就把家里的一只军用水壶拿了出来。林老师见状,哈哈大笑说:“老田哥,我是要借《水浒传》书,不是你家的水壶。”这老哥俩经常在一起谈古论今、说天道地,也常因对某个历史事件、某一历史人物持有不同观点而争论,每逢这种时候,年少的我就静静守在一旁聆听,为他们丰富的历史知识而着迷,也被林老师渊博的知识所折服。

除了读书,家父的另一个爱好是书法。他虽然只上过小学,却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尤其擅长唐代柳公权的字体。林老师每次来我家看到父亲练字,总是赞不绝口,并建议父亲教我们书法。他对父亲说,书法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应该传承下去,自己的孩子们有在家学习的便利条件,为什么不教呢?何况大发街又没有少年宫、兴趣班等。父亲听从了林老师的建议,开始教我们兄弟姐妹写毛笔字。那时家里穷,买不起纸,就用矿务局化工厂包装炸药的灰纸练习写字,每次写完之后,父亲还用红笔在写得规整的字上圈个红圈圈。兄弟姐妹们比赛看谁的红圈圈多,练字的兴趣越来越高,字也写得越来越有进步。哥哥在一次石拐区书法大赛中,还得过第一名,大姐的楷隶也颇具水准,现在我诊所中药柜上的药名,便是她的墨宝。我的女儿亦从小受家庭习练书法的影响,练就了书法的童子功,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获得了全国书法等级考试八级证书(最高是九级)。正是因为林老师颇有远见的建议,才把家父练字的个人喜好,转化成后辈儿孙的一项雅兴和技能。

林老师是个不拘小节之人,有时和家父聊天聊到了吃饭时间,也不客套,盘腿坐在炕上吃着母亲做的玉米面窝头、烩土豆等粗茶淡饭,一边吃一边与父亲继续海阔天空……母亲私下里跟我们说,这个南蛮子还挺口泼。不明就里的我就问,什么南蛮子、北蛮子,南方人就不能吃咱这饭吗?说明妈妈做的饭好吃。妈妈说,不是我做的饭好吃,是人家林老师不嫌弃。性格随和又博学多才的林老师,在大发街结交了很多朋友。林老师调回广东工作后,家父一直惦念着他,经常向哥哥姐姐们问起他的情况。

哥哥中学毕业后,吴丽珍老师成了我二姐的班主任。二姐不爱学习却喜欢她的老师,她经常领着我去吴老师家玩儿。我记忆深刻的是吴老师的影集,习惯于家里把照片排列放进玻璃相框里,挂在墙上,远远观看的我,觉得老师这样把照片放进像书一样的册子里,随时拿过来可以近距离翻看又便于存放,真是新奇。照片中那些远在南洋的老师的亲戚,衣着新潮时尚,那些南国异域风情,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向外界之窗!林老师大学校门上四个端正的仿宋体大字“中山大学”,更让我这个正在跟父亲学书法的孩子,看得仔细并用心回味。

我上中学后听过吴老师的课,零星的、不连贯的语文课和历史课,是在我们班的任课老师请假的情况下,她临时顶替的,虽然次数不多,但却印象深刻。吴老师是个富有生活情趣的人,我上大学时常给她写信,每封信都能收到她的回复,像家长关心孩子一样,询问我在学校的学习生活情况,鼓励我努力学习,诲人不倦的精神跃然纸上。信中还介绍了她的家乡,广东韶关的山水草木、风土人情,与我们“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广袤苍凉,自是不同。那时的我好想有双翅膀飞过去,看看老师的故乡,去寻访六祖慧能参禅悟道的南华寺,感悟“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无边佛法;去探险金鸡岭的丹崖绝壁、层林尽染,一览那“色如渥丹,灿若明霞”的天下奇观……在每一封信的末尾,吴老师都会叮嘱我,把信封上盖了邮戳的邮票寄回给她,说她和女儿正在集邮。她对生活的热爱和严谨,不仅让我学到了知识,也潜移默化形成了好的性格和品行。

岁月如歌,我亦年过半百,但从未忘记过这两位在家乡大发街奉献过青春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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