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世界

购置新居那会儿，一眼就看中了五楼的户型，阳台大，卧室带飘窗，尤喜附赠的顶层阁楼，前后各有一处10平方米的露台。放眼之处，人家的屋顶，楼下的桂花和香樟，小区栅栏外的溪水，头顶的月色、星空，间或飞过的雀鸟以及南来北往的风，均一览无余，不觉生出一种居家而不囿的感觉。

闲暇之时，运了些泥土，在露台上种些花花草草。只是过程实属不易。夏天水分蒸发得厉害，一早漫灌过的，扛不过中午就打蔫了。冬天风大，除了仙人掌和铁树外，其他大部分都要搬到屋里避寒。曾养过一盆澳洲杉，说是耐寒耐旱耐贫瘠，大意了，没赶在寒流前搬屋里，结果冻枯了。偶尔也种菜，小葱、大蒜弄一陇，好种。番茄是当盆景玩，红了也不吃，没事看一眼就很好。乘凉时洒落的西瓜籽，来年春天出了棵苗，居然也开花结果。女儿好生欢喜，拍了照发朋友圈，不少同学都觉得新鲜。中秋节时摘给她吃了，说是很甜。

南瓜也种了一棵，居然留住了两个瓜娃。过了暑天，瓜皮由青绿变橘红，带了天然的纹路，看上去很悦目。吃了一个，味道比普通的要甜一点。小时候就懂南瓜恋秋，所以秋天的秧子并不急着铲去，刻意留着，果然开了好些雌花，有五个坐果成瓜。入冬第一场雪飘过，嫩南瓜还有，做煎饼，炒青椒南瓜丝，皆是鲜口。

花木都是些普通种类。月季和蔷薇从仲春到初夏都长得很好。白色的蔷薇绕着不锈钢栏杆开起来，一簇一簇的很像穿着婚纱的新娘。月季是玫瑰红的，开起来小碗大小，满眼惊艳。泥土里自己长出了一株枸杞，已经是第六年了，枝枝蔓蔓的一大蓬，已经垂下来，隔窗可见。虎刺梅叶子和小红花都很整齐，刺是有的，不知道名字咋跟老虎扯上的。太阳花开花最勤，从初夏一直到入冬，红黄白紫，各色的花几乎每天都新开出几朵，且好养得很，随手掐一段插进泥土里，就能长成一株。芍药是本土的花王，好种，花开得也热闹。牡丹就比较难养，很细心地照料，一如所愿的蓓蕾初绽，开起来气场挺足。只是，初春寒气料峭，淋了一场雨，突然就枯萎了。

相比春天，冬天养花才有意思。窗外雪花飞舞，室内绿意葱茏，花果飘香，令人身心愉悦。仙客来花期最长，从入冬到初夏，一直都是盛装出席。长寿花也是冬天才开，绿油油的肥厚叶片。名叫长寿花，很多人却只养得过一季。我有一盆是第三年了，老枝正在孕蕾，繁茂有加。水仙名如其花，长得清净素雅，无所欲求，些许清水即可纷繁一期花事。文竹养开了，能长成一两米的藤蔓。君子兰春节后开花，叶型从容不俗，花开自得怡然。女儿高考，压力挺大，某一天，于她的窗台上悄然放置了一盆郁金香，鹅黄艳丽，猩红灿然，果然心情大好。

常常感念花草树木生发的自然之神奇。一半是因为在农村长大，原野草木清新，泥土孕育着无限的生机，一草一木都有着童年和故乡的牵念；一半是因为童年遇到的知青丁老师，他家繁花绿篱的泥巴土屋，就是我贫瘠童年里童话的样子。

爱花和养花其实是两回事。摆在店里的花和自家养起来的花多有不同，店里看起来很好的，很多搬回家都养不长。自家种的花很难尽如人意，能养活且造型舒目、花期宜时的不多。偶尔，挑一盆养得像样的，拍照显摆一下。

间或有人问及养花之道，想想作两种回答：一曰只有像样的才拿出来显摆，一曰养花乃闲人之事，养花必得有一颗闲心。浮生偷得半日闲，生命里没有太多纷扰与纠结，才能养得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