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端午

高考恰逢端午，照例放假。天气不是很热，有点闷，行人比往常少了许多。平日窄窄的街道里紧紧张张的两辆车对向开过，今天没有，街道清爽了许多，路也显得宽敞了。梧桐树叶密密匝匝地铺在道旁阴盖住整个街面，我们看着孩子背着书包大踏步走向考场。小伙子没有回头，步幅很大，步速很快。好像从初中开始，我就已经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这个考场也是我曾经参加重要考试的地方，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么高大帅气的教学楼。谁说岁月无情呢？它明明如此有情，两代人的记忆注定要与这所学校有关联。昨天看完考场回来的路上，我和孩子聊起我的考试，小伙子很认真地听我讲。那是一个异常炎热的7月，笔在纸上沙沙地写着，头顶的吊扇枯燥乏味地转动，一前一后的监考老师有时候会默默递过来一块毛巾。汗水在眉间发梢，有时会遮挡住眼睛。记忆将思考不解的窘迫略去，留下的只有当年吊扇转动的声音和严肃的气氛。

“你觉得难吗？”孩子问我。

“当然！有些题目是没有见过的。没有思路的时候真的着急！”

“你怎么办呢？”他穷追不舍。

“怎么办？尽力吧！能做到第几步就第几步，不肯放弃，总想多考几分。”

“我和你不一样。我看时间，先做有把握的。实在难的，我会放过。”

我无言。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会想要抓住每一分，他会做取舍。没有必要将我的经历让他复制，他长大了，我应该相信他。整个高中阶段我们也时有冲突，常常提醒自己，父母对孩子的陪伴也讲究适度——陪伴孩子的成长，也陪伴他的叛逆。时代的巨轮滚滚向前，孩子接受知识的渠道越来越丰富。他们的世界我不完全懂，我接受这种不懂。或许我不想让自己焦虑，离远一点对我们都好。

进入高考倒计时后，越来越觉得他安静了许多，手机自觉地放在外面。我是欣慰的，大部分豁然开朗的思考来自于安静。接近高考，孩子需要正常的状态。

平时叫不醒，考试的清晨6点20自己醒了。早上洗漱时哼唱着熟悉的歌，或许歌声在给父母传递一个消息：我还好，你们不用操心！下午也是自己醒来，他是有一些紧张的。虽然我没有说破，但还是感觉到了。面对重要的考试，孩子自己是在意的。不用再叮嘱，孩子心里很清楚。

先生接送孩子，我做饭。中午回来吃完饭，下午孩子接着考试。这是生活的日常，也是学生的日常，我们希望他像平时一样，当然多一份细心和稳定更好。

昨天回来说数学有点难，我说：“大家都难，没事，还有两门，明天继续。”晚上孩子看书，九点半陪他在公园走走。海桐球已经开花，淡雅的香气悄悄潜入鼻息，沁人的香气经久不散。边走边聊，我提醒他：“多抬抬头！这一年，实在是辛苦啊！”少年调皮地回答我：“沉迷学习，不能自拔！”我们俩不禁都笑了。其实他是个贪玩的孩子，不肯错过好玩的游戏，为此我惶恐地接听老师的电话，心里满是愧疚。好在最后的复习阶段他对自己有所约束，其实继续贪玩下去后果如何，我是不敢想的。“我在忐忑中和你走过这一程，未来希望你自己不要慌啊！”心里的话没说出来，终究明天还要考试，不想任何期望类的言语给孩子压力。

天下父母都希望孩子落笔无悔，真正走上考场，接受考试的是孩子自己。无论成绩如何，这段学习的经历都是孩子成长过程最重要的一段履历。我们默默陪伴、耐心鼓励，是为了有一天孩子长出坚实的羽翼，迎接社会的挑选，亦将自己的所学回馈社会。回首这段陪伴的旅程，甘苦自知。

铃声清脆，如潮的考生奔涌而出。我在人潮里一眼就找到了孩子。我在捕捉他的表情，甚至想知道更多，最终还是将想问的咽了回去。人潮散去，我提议：“在这儿合个影吧！”我，我们，在这所学校门前合影留念。

“妈，你也没穿个红旗袍？”

“有用吗？”我笑了，他也笑了。

回家的路上，我拿出绿豆糕，豆糕绿意盈盈，酥松绵软，甜而不腻，入口就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