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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雪 撩开经年染雪的思绪

作者: 孙成文2021/11/27情感短文

站在四楼的窗前,窗外的雪很有情调地舞动着,宛若千年之前绵延而来的情愫,我的思绪此时也随着雪开始追溯。同样的雪,在若干年之前和若干年之后,都是那样那样的温馨、温暖,令人怀恋……

在大山的深处,雪曾经也是这样很有情调地下着,屋里一个火炉,火炉的上面是一个热气腾腾的砂锅,我跟朋友两个人守着火炉,品尝着砂锅里的杀猪菜,满满的一大碗散装的白酒,在我们频频地碰碗间,很快就见底了。再倒酒,再碰碗……那个时候,我们年轻着,不晓得酒精的“深度”,无忌地喝着、笑着、说着,喝一口,唱一曲。谈笑间,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仿佛将终年集聚的能量一下子全释放了出来,天地之间,已经毫无界限可言,整个世界完全笼罩在一片白色苍茫之中。

看着窗外汹涌的飞雪,朋友说这是最适宜喝酒聊天的好日子,我点了点头;朋友端起酒碗示意再喝,想一想,这么大的雪,通往山外的路肯定被阻断了,于是,不想归途,喝酒!我也端起了酒碗。朋友那时候正处于小说写作的初期,我也是刚开始诗歌写作,文学,在那个时候极具魅力和吸引力;于是,那些名家、名句就成了我们最有味道的“酒肴”,在酒精的作用下,我俩你一句我一句口齿不太清楚地背诵着那些名句,谁背错了,不用说,喝酒。说不好是酒兴奋了神经,还是飞雪的情态浸染了心灵,我们俩竟然随口即兴地咏起了雪来,咏着咏着便自然咏到了张打油的“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的句子上,然后又是一顿开怀的大笑。

炉火的微光随着天色渐渐地暗了下去,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背诵了多少句子,反正我们是大醉了,然后是非常沉实地睡在了雪依然纷扬的夜晚,那夜有雪白的梦境,那夜的梦中,有兴奋的呓语和青春无限的憧憬……

时光飞逝如水,转瞬人到中年;中年之后,总感觉自己少了年少的无所顾忌的激情,更多的是将热情沉静在内心的一隅,适时地释放一下,继而是深切地思考。

2010年冬季的一个傍晚,下雪了,雪花开始稀稀疏疏的,然后便密集起来,此时,我和刚子在一家酒馆的包间里等着服务员上菜,我点着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看着外面开始密集的雪;刚子呢,手里摆弄着一双方便筷子,眼睛也紧紧地盯着窗外;当时,我们俩谁也没有说话,房间里很静如同外面静静飘落的雪花。菜上齐的时候,我们俩将视线转了回来,然后倒酒、碰杯,打开了话匣子,就外面的雪我谈起了写雪的诗歌,谈里面的意境、思想、技巧,刚子也谈古今画家描绘雪的画作,谈画的构图、线条、色彩等等,我们都在各自表达着对文学和艺术的认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我们不知道外面的雪究竟下得有多大,但我们之间的话题一如纷扬不断的雪。刚子突然说了一句:这一季的雪结束后,下一季的雪还会再来,但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我突然觉得画家的刚子已经很哲学家了。是啊,这一季的雪跟下一季的雪肯定不是一样的。这不一样,取决于人的心境和思想的变化,这一季的雪过后,留下的或许是怀恋或许是思索。那么下一季的雪呢,显然,也将来自同一心灵的不同的感受和体验。正在我思考的时候,刚子又说了一句,人跟雪不一样,雪在下一季还会有,人这一生结束了,便不会再有下一生,人在自然的情境中显得多么渺小,多么的无奈啊!刚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黯淡了一下。我赶忙说,别瞎联想了,还是喝酒吧,我冲着他端起了酒杯。

那一天,我们在暗夜里,带着微微的醉意,顶着密集的雪回家。可是,刚子的一番话却让我辗转反侧,至于刚子是不是也这样,我就不得而知了。

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见到年轻时的朋友,尽管我曾多次一厢情愿地想与那位朋友重温当年的旧梦,找回年轻时的激情,可是我们早已失去了联系,那个激情昂扬的雪日俨然如美妙的梦境;至于英年早逝的刚子,这一生我们已不会再有那个倾心长谈的雪夜,他一如那片晶莹的雪花,短暂华丽的飞舞后,落入尘土之中,成为今生无法了却的怀念……

窗外的雪依然飘落,我的思绪伸向辽远的过往,这场雪的情状,多像曾经的那两场雪啊,但仅仅是像而已,已无法复制为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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