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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担忧

作者: 阎锦文2021/11/22情感日志

我4岁那年,爸爸调干去南京师范学院读书,一去就是六年之久。家和我们子妹三人全交给妈妈操持。

刚刚上小学那段时间,妈妈在服装厂当车工,经常要加班到很晚才能回家。妈妈给我的印象是:勤俭持家、与邻为善,家里整理得忒干净。男孩爱调皮捣蛋,下午放了学,我常约街坊四邻家岁数差不多大小的男孩们,偷偷地爬到宝盖山上去“打游击”或是“打石球”。玩的灰头土脸不说,甚至玩得连回家作业都忘记做。服装厂偶尔不加班,妈妈会早些回家。而我,轻,会被罚站,重则是“跪搓衣板”。那段时间,妈妈对我:说的少,打的多。“桑树条条要乘嫩育。”鸡毛掸子挥刷下来之前,妈妈总会念叨起那句口头禅。

我曾经怀疑:我到底是不是妈妈亲生的?那天一大家人聚在一起,为我将去天津读大学的女儿饯行。妈妈却突然转身拉住我的手说:“妈就你一个儿子,小时候为什么对你的家教又特别严格?妈是怕你自己宠惯自己,长大不成人。”

那年,我在征兵体检时查出“肝脏肿大”,应征入伍被淘汰出局。妈妈多次恳求上门动员我去农村的老师说:“小孩的肝不好,能不能暂时留城,先养病?”学校坚持要我去江宁的土桥公社或是溧阳的陆笪公社插队落户,二选一。连续好几个昼夜,总能听见妈妈时不时地唉声叹气。那天,妈妈很认真地跟我说:“你不能跟学校走,走远了,妈妈真就照顾不上你了。”第二天,妈妈和邻居王阿姨带着我去句容落实插队的地方。在韦岗汽车站下车之后,徒步翻过高丽山,又跑了十多里的崎岖山路。找到姊妹桥村的时候,妈妈的双脚上磨出了好几个大大小小水泡。很凑巧,那个生产队还有安置插队知青的指标。把户口往那一迁,我便在姊妹桥正儿八经地待了5年。

那天晚上,妈妈说:“这里农民‘靠山吃山’,只要你好好劳动,养活自己肯定没问题。下乡来了,或许要扎根一辈子。真在这安家也行,将来有了孙子,妈带回城里养着,供他上学。”其实,妈妈是一眼就相中了前我几个月先去插队的一个女知青。妈妈接着说:“那丫头嘴甜,生得也灵巧,你们都是城里学生,将来好相处。”妈妈送我插队那天正巧是她的40岁生日。

我这人,有个自命不凡的坏毛病。插队那些年总在争取上大学的机会,结果是屡战屡败。妈妈不止一次地劝我说:“不要好高骛远,就跟妈妈把裁缝手艺学学好,娶个媳妇,生个儿子,过好咱自家的小日子。”那时街坊邻居中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女孩,谈婚论嫁娶妻生子的比比皆是。每每说起此事,我也宽慰妈妈说:“我自己有打算的,再熬两年,实在不行,我就子承母业。”其实,那时我的裁缝手艺已经呱呱叫了,还经常帮乡亲们做些简单的裁剪和缝补。

人的命运或许会多舛,但总有机缘巧合。我坚信,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有准备肯定要比没准备要好得多。

后来,我终于有了读大学的机会。再后来,我又调回到了镇江。再往后,我的工作也算得上风生水起。而妈妈却增添了新的担忧。因为工作关系,我常在全国各地到处跑。每次出差离家时,妈妈总会站在门口,探出半截身子,嗓门拉到最大地吆喝:“在外面少喝点酒,注意安全,不要惦记家里的事。”每次出差回家,我都会给妈妈捎带一些珍奇的土特产。哪怕是一袋糖果,一盒糕点,一条香烟两瓶酒。妈妈总要先问我:是自己掏钱买的?还是别人送的?花了多少钱?妈妈还会一边品味美食一边跟我念叨:“吃食先要问来方。”“处家过日子,一定要学会细水长流。”逢年过节,总想跟妈妈唠唠家常。可是娘儿俩只要坐到一起,妈妈就再三叮嘱我说:“儿子千万千万记住妈妈的话,只能吃碗里面的,不能吃到碗外面去。”妈妈说的“碗外面”,就是多吃多占,就是贪污受贿。

2012年3月28日妈妈走了,享年83岁,我不知道天堂里的妈妈会不会依然是“儿行千里母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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