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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

作者: 龙登煌2021/11/02美文推荐

父母年岁已高,又不肯来我工作的地方居住,好在高速路修到家门口了,要是想回家,开车就能走。

每次回家,都能看到小溪边上那栋木屋日渐倾斜,如耄耋老者,只是不清楚哪阵风能让它不再飘摇,安心躺下。

在我还读小学时,这栋木屋是方圆几个寨子最大最好的。是一栋三间两偏厦的大房子,房子二楼四周有走廊,廊柱、厢板、雕窗花格,全用老桐油漆得乌黑。

老屋是一户殷实人家给他后人留下的,想不到世事变迁,儿孙自有儿孙福,只几十年光景,便人去楼空,里外枯草满地。老屋当年风光何在?

每每回家见到老房子日渐腐烂,都不能想象出建造它的老主人看到后会有怎样的想法。

小时候,我是经常光顾这老屋的,那时被队里收来当办公楼和打米房,还有一个赤脚医生住二楼。他的小主人搭了一间小屋在老屋的右侧,在每天收工回家后,打扫小屋门前卫生时,把老屋四周也打扫了。

我们在老屋二楼跑跳时,住在小屋的主人看到后,就会打开一条小小的门缝,传来一声叹息“作孽啊?楼板哪经得这样折腾?”他最大的权利,也只能这样缩着头,偷偷缩在门缝里面,发出几声轻叹。有时被我们发现了,如同做贼般。急急把整个身子缩回小屋中去。只有我们的笑声远了,听不到跑跳声后,他才从小屋里出来,去查看哪块楼板松动了,那块窗花脱落了,弯着腰,慢慢地打整。

我上初中后,一股风飘进这小山村,那股风,撩拨起小屋里那小主人死了几十年的心潭,被撩发的心潭在酝酿了不少日子后便掀起了轩然大波。

主人打得一手好家具,他相信这手艺能掏城里人的钱包。他成了四邻八寨第一个吃蟹的人。

他是一个人走出去的,他也许早都谋划好了,他早厌倦这种生活。他在小屋的日子,就是在出工回来后常常看着老屋发呆,没人和他说话。我能听到他说的两次话,一次就是我等欲把那房子“掀翻”时,他发出来的叹息声; 还有一次就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在离老屋不远的田坎上喊他去拿一支大大的注射器,他把注射器接到手上时,赤脚医生说,可别弄坏了,更不要拿它去搞破坏,他只是唯唯诺诺应到“我小心放着,决不会去搞破坏的。”老屋的二楼有个房间,是那赤脚医生办公室。

他出去了,不守那小屋,也不看那老屋了。每当有人经过那老屋旁边时,才会发出声叹息“唉!这样好的房子,没人住了,多可惜。”

最漂亮的房子成了第一个没人居住的地方。

他的离开,让老屋四周长满了杂草,也长出比我手臂粗得多的五倍子树。

我也是每年都要回几次家的,每次回家到村子里去转,那些曾经熟悉的房子,台阶上的青苔多了,厚了,那条串通各家的小道,长满了野草。生锈的大锁随意吊在门环上。

现在,村里的房子大都这样锁着,村里的青壮年,都出门打工或者做生意了,偶尔看到有几户人家门还开着,进进出出的都是老人,这些老人带着还不能上幼儿园的孙子,只要是读书的,都离开了村子了。

老屋门前那条小溪,浇灌着溪两旁三个村子百十亩田,在为了温饱的年代,都会看到忙碌播种的人,为了抢水打田,那没有隔代亲的各寨子人,曾大打出手,形同陌路。

如今那养活了几十辈人的那片田。只看到由枯黄变绿的野草和五倍子树了,就连烂了的禾蔸也找不到。老房子早就没有了当年那威武的模样,说不定哪天一阵大风刮来,他还能给人留下怎样的记忆?

现父母住的老房子,是爷爷年轻时建造的,房子也老了,父母年过八旬,依然健在,我邀他们来和我同住时,只看到那他们在不停地摇头,说这里才是家。父母仍在坚守着爷爷留下来的那三间大瓦房,他们的存在,给大山村里留下一份生机。

总有一天,大风会刮过那老屋,老屋还能支撑多久?山村还能支撑多久?我害怕哪天,大风会把老屋吹倒,那一天,我还能找到回家的路么。

心,就这样战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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