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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凤凰

作者: 寒簧2021/09/29写景美文

昨夜梦见一只凤凰飞越山山水水,带我来到一条江边,正四下张望之际,它又展翅朝对岸飞去,眨眼间化为一座飞跨两岸的廊桥。拾级而上,我在飘忽的晨雾中依稀望见两岸鳞次栉比的吊脚楼依蜿蜒江水铺排开去,头顶桥廊上的精绘花草吐纳雨后清新,正中一块匾额上题着两个娟秀的小字——雪桥。凤凰之行,落脚处正是雪桥附近的民宿,凭窗可以望见沱江两岸的房屋。

在古城盘桓的几日都赶上了好天气,每天早早去江边看朝霞。古城和远山尚在暗影中酣睡,太阳出行的盛大仪仗已在天空摆开,一簇簇金色车马滚滚而来,照亮了沱江的涟漪,金色一圈圈洇染开去,未等铺满江面,又浅淡了颜色。天越来越亮,云渐渐褪去炫目的金,在摇曳的水草丛中开出数朵白莲。人群开始在雪桥边聚集,直至挤满桥面,裹在鼎沸人声里的我便有些失落,似乎古城已渐行渐远,以致看不清她真实的容颜。

到达凤凰的次日,去阿拉营赶了趟乡村大集。县镇公交车上,我曾向其问路的女子指着一个路口告诉我:“那里叫廖家桥,明天你还可以来赶集,我们的大集日期不同,但都是五天一次。”湘西民风淳朴,问路不累,忽然发现越是历史上作战骁勇、不惧生死之地的民风越淳厚。

到了阿拉营,暂别古城内导游旗帜翻飞的喧哗,虽也是人山人海,却是湘西百姓原汁原味的生活图景。卖土蜂蜜的苗族老阿妈身旁摆着一筐一桶,筐里装着蜂巢,几只偷嘴的蜜蜂溺毙在蜜桶里。穿民族服装的都是老年妇女,年轻人多爱时装的轻便时尚,古城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苗家姑娘一个不见。我喜欢看老太太们的花衣裳,一针一线都是自家手艺,搭配漂亮的银锁片,高高的帽子大概缠了一匹布进去,有的在帽顶掖条花手巾。老爷子们已不穿戴民族服饰了,他们身上不属于这个年代的旧衣服、破胶鞋和未穿袜子露出的瘦弱脚踝,看得人心酸。赶集的多是老年人,大多是从附近乡村赶来采买日用品的,经年劳作已显佝偻的背上背着筐篓。因处两省交界,集市上贵州牌照的小货车也不少,糖炒栗子10元一斤,核桃也是,却乏人问津,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中药材分装在小塑料口袋里,长桌宴似的排开。菜市场里,鸡在笼上站着,鸭子和鹅卧在临时铺就的干草里,鱼儿在大塑料盆内游得正欢,一只鳖和一条巨型鲇鱼共处一盆,倒也相安无事。

穿过集市,一路寻找黄丝桥古城的方向,村路旁,一株粉白二色芙蓉花越过破败的院墙,开到路上来。庙门两侧的对联清晰可辨:庙小乾坤大,墙矮佛法高。正面影壁上的“佛”字笔画已剥落不全。站在鸟飞虫鸣的小路上,品尝从集市上买来的糖炒栗子,香甜的滋味一点点自舌尖浸入心头,又从四下清芬的草尖上沁出,混在田野和煦的风里。

回到古城时已近黄昏,酒绿灯红的序曲已然奏响。又是一个酒精度严重超标的夜晚,沿江的酒吧、餐馆灯光闪耀,声震九霄,沱江的鱼虾一定都有失眠症。我怀念起古城的清晨,简素温婉,洗尽铅华,可惜静美的时光只在日出前后,转眼间八方人马又集聚城头,摩肩接踵看人头。

又一个清晨,我赶在旅行团大军未来之前,从雪桥经虹桥、风桥、雾桥,一路行至云桥,寻找沈从文先生的墓地,惊喜地发现了“凤凰竿军抗日纪念碑”。当年,仅凤凰一地就有两万男儿走上抗日疆场,《血色湘西》的画面浮上心头:最后几位坚守雷达站的中国军人面对潮水般不断涌来的日寇屹立不退,满身血污的耀文对战友嘶喊:弟兄们,上刺刀,跟鬼子拼了!当年,是他们用瘦弱的双肩扛起了祖国摇摇欲坠的半壁江山。

“凤凰好,沈墓面沱江,更喜在山泉一脉,路人来止饮清凉。相对话麻桑。凤凰好,渡口暮归鸦,忽听爷爷呼翠翠,一时诗画幻奇霞,何处笔生花。”沈从文先生的墓地距离纪念碑不远,先生的骨灰一半撒进了沱江,一半埋在云桥附近的山上。墓碑背面是其妻妹、书法家张充和题撰的铭文:不折不从,亦慈亦让。星斗其文,赤子其人。下方的石碑上是其表侄、著名画家黄永玉题写的“一个士兵要不战死沙场,便是回到故乡”。庆幸这个清晨,我轻轻抬起脚步走进了凤凰的晨曦,也走进她一点点灵魂的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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