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夜半到天明

最怕半夜以后至清晨之前这个时段的电话，只要响起都让我心惊肉跳。年轻时在消防指挥中心值夜班，常常夜半接听电话，那时虽然心惊，但也没觉得什么。可现在人到中年，不仅身体上发生了不小变化，还上有老下有小，加之经济上的拮据，心境上自然也多了不少悲凉。每日奔波劳苦的生活倒可勉强承受，可这夜半三更的电话委实让人承受不了。

凌晨三点，弟弟的电话从家乡打来，我于熟睡中惊醒。想想那年正月初四凌晨4点接到父亲去世的噩耗，这回不知又是什么样的坏消息，心跳得厉害，很是不安。

电话那头，弟弟大声说着“把那搬过来”之类的话语，却一直没跟我说话，我接连大声“喂”了三四遍，依然没有回音。可能是他不小心碰到了手机拨号键，然后又碰到了我的号码。虽然如此安慰自己，但仍放心不下，复又将电话打了过去，那边一直未接听。依照弟弟的生活规律来看，此时他一定在人声鼎沸的蔬菜市场里批菜，而他说的那句话，大抵也是对市场里的菜贩子说的。如此连贯起来想了又想，便坐在床头等了一会，电话没有再响，才稍微放下心来。

打开灯，一个人靠墙发了5分钟呆，然后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来点燃。平时虽然烟瘾不小，但上午8点之前几乎是不抽烟的。昨晚照例睡得很晚，吃了点煎茄子和大半个馒头，当然，还喝了一点残酒，而后登录手机QQ在几个群里胡侃一通，再去看看博客里的网友留言。忘记何时睡着的，算了算，差不多睡了4个小时的觉。虽然与标准的8小时睡眠还有不少差距，但我已经习惯了，近半年来，每天晚上顶多睡5个小时。

弟弟的电话再也没有打过来，我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才算平息。想起亲人，忽而有些伤感：除去母亲节给母亲打过一次电话，其余时间连个电话都很少打；八十高龄且孤独一生的二伯父，风烛残年之人，怎能不让人牵挂？为了生活，我却不能在他们膝前尽孝。

突然，有鸡打鸣，大约是楼下饭店暂养的公鸡在恪守它那为时不多的职责。那家卖早点的夫妇早已叮铃咣当地忙碌起来，鼓风机如小时候露天电影场上的发动机一般哼叫着，抬眼望一望窗子，天渐渐亮了起来。已经可以听到远处的鸟鸣，懒惰的麻雀大约还未醒来，不然它又该像饶舌妇般议论纷纷了。正想着，一只麻雀从窗前飞过，唧唧喳喳地一闪而过。呵，这麻雀群里也有勤劳的呢！

听着这个城市渐渐苏醒过来的声音，我想，还是起床出去锻炼身体，为生活积累一些本钱要紧。遂套上短裤背心，去卫生间刷牙、洗漱之后，到园子里跑起步来。

跑着，跑着，太阳出来了；跑着，跑着，心情开朗了。为了这崭新的一天，我又充满了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