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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的托儿所

作者: 胡天曙2021/09/03情感驿站

鹊琴鸦鼓,旧日的时光在竹幽椰秀的乡村黄昏回放。

小山村中,低矮的茅草屋,一间间的,排放着一幅原始的山水画卷;家家炊烟,一缕缕的,升腾着一阙古香古色的诗意。

村中,长着一棵高大的椰子树。椰树躯干粗大,圆果甜甜,碧枝如扇,长长垂挂,风来,絮絮飞语,播洒一树荫凉和清芬。椰树下,有一间南北走势的茅屋,茅屋分为两间,北侧为生产队的文化室,南边略小一点的,为生产队的托儿所。那时生产队实行合作化,村人集体生产劳动,争工分,年终核算工分分红。日间,在田野山林劳动时,有年纪尚幼小孩的,家长把孩子带到托儿所让托儿所管理员看守。伯母就在这特殊年代,受村人的重托,出任托儿所管理员。

伯母长得瘦弱,在善心若佛,照顾小孩,是顺理成章之事。伯母已育有几个孩子,她把托儿所当成自己的家。每天,天刚蒙蒙亮,晨光微红,林鸟轻啼。伯母,尚未把家中的家务做完,就急忙忙地赶来托儿所,把木门打开,打扫室中杂物,清理污垢。而后,伯母坐在小木凳子,理一理斑白的发鬓,喝几口红薯稀饭水,慢慢地歇息。

不久,一位阿婆也赶过来,与伯母共同照看村中的孩子。室中,有哭声,有闹声。哭声,是孩子饥饿的声音。听到哦哦的哭声,伯母连忙端来稀饭铁锅,舀出半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鼓着嘴巴,用气吹着,等到稀饭半凉,再以小土勺打半勺,伸进嗷嗷待哺小孩的嘴里。小孩咝咝地吃,吃得有滋有味,莲藕般粉嫩的四肢,一摇一晃,啊啊直叫,脸上露出快乐的神情。闹声,是小孩无聊的声音,那位阿婆,把哭闹的孩子抱起,放进竹篮,轻轻地摇一摇,唱着不知名儿的摇篮曲。小孩微闭眼睛,甜甜进入梦乡。

托儿所的工作不是轻松的活儿,时间为上午七点钟开始,到下午七点钟止。村人从田地里放工归来,把自家的孩子接走,伯母方可歇息,放工回家做晚饭。其间,中午时是不能休息的,当然,两个人可以互相轮换歇息。有时,太困了,伯母拉来小木凳,静坐其上,依在土墙打盹一下。小孩窝尿拉屎,是最脏最苦的活儿。此时,伯母不厌其烦,把孩子举到外面,洗尿布,换脏衣,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服侍好孩子。夕照染林,鸟鹊归林。夕照中,村人挑起箩筐,背着木犁,跟着耕牛后面,缓缓而行。归来的母亲,带着殷殷的母爱,急忙走到托儿所看看自己的孩子。孩子一见母亲,胖嘟嘟的脸上乐呵呵的,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家长抱着干净可爱的小宝宝,左亲右亲,亲个不够,对伯母和那位阿婆,投去感谢的一瞥。劳累一天的伯母,悄悄地站在门外,轻声地说:“好好把孩子抱回去吧,小心孩子着凉呢。”

伯母就是这样,关心他人,胜过关心自己,得到村人的无比爱戴。

有一天,在托儿所中长大的一个男孩,跟着他哥哥去野外砍柴火,不幸遇难。闻知噩耗,伯母好伤心的,哭了好几天。这个男孩,曾经是伯母照看过的孩子,如今不幸猝然离世,这叫伯母怎能不伤心啊。伯母把他人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甚至胜过自己的亲生孩子,这是伯母无私的大爱。

从托儿所走出去的孩子,一天天在长大,而伯母也一天天在衰老。春去秋来,燕去燕回,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消失。后来,生产队实行分田到户,自种自收,收成按一定数量向上交工粮。生产队已实行单干,托儿所也因此被取消,各家各户的孩子各自照顾。托儿所没有了,伯母暗自伤心。这毕竟是她另外的一个家,也是她曾经付出爱的地方。天真活泼可爱的小孩,让她感到母性付出的伟大;村中父老乡亲的嘱托,让她感到自己责任的重大,能为村人做点好事,这也是她一生的事业呢。而今,过去的一切,只能成为美好的回味,这怎能不叫她独自垂泪啊。

时光荏苒,岁月静好。在一个夏雨滂沱的夜晚,伯母撒手人寰,仿佛是上天派下人间的,善的天使,把大爱施舍,最后又被接回天庭。那些在托儿所里长大的孩子,如今已成家立业,有的在社会上学有所成。或许,他们还记得当年光屁股的孩童年代,那位瘦小慈祥的伯母,以及瘪嘴的阿婆,曾经给他们喂米饭,换衣服。

而今,那间茅草屋的托儿所和生产队的文化室,屋前碧枝摇曳的椰子树,已不复存在,淹没在远逝岁月的烟波里。而那,阿婆轻轻的摇篮曲,伯母的呼唤声,还有孩子的哭闹嘻笑声,回响在童年快乐的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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