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织布机

在游览司马迁祠、韩城民俗博物馆期间，我看到旧式农具馆里展出的家庭织布机、纺车等老物件时，不由地回想起那遥远而又熟悉的乡村生活，使人感受到岁月的流逝和时代脉搏的跳动。特别是看见过去农家使用的织布机，更是让我浮想联翩。

记得在我小时候，家里的织布机就从来没有休息过。每到农闲季节，母亲不是纺线就是坐在织布机里忙碌。听母亲讲，家里这架织布机可为养家糊口、购买房产立下了汗马功劳。母亲就凭每年辛苦织布、卖布还清了买房时欠下的外债，维持着全家老少的日常生活开销。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人的衣服几乎都是用土布做成的，有土布衣、土腰带、土袜子、土布鞋等等，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因而，那时的农村妇女纺线织布是家常便饭，是劳动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1978年，生产队里要做装粮食的土布口袋，每条做成后5个劳动日（一个劳动日相当于一天出勤，等于十个工分），为了能多挣几个工分，母亲和妻子协商后，从保管处领回50多公斤皮棉，利用雨天、晚上等空闲时间去加工制作，我也曾加入到此项劳动中。棉花领回后，就开始搓捻子，这是织布的第一道工序。当时家里还没有安电灯，到了晚上，我与母亲、妻子在煤油灯下搓捻子，直到瞌睡得不行了才睡觉。就这样一连搓了10多天才把领来的皮棉搓完。紧接着，妻子借了一架纺线车，开始了第二道工序——纺线。她们白天下地干活，只有饭前饭后、晚上才能抽时间纺线，看孩子就成了我的责任。为了赶进度，她们熬夜纺线，我常常睡了一觉醒来，还能听到“嗡嗡嗡”的纺线声，要多挣几个工分真不容易啊。

线纺完后，紧接着经过浆线、接线、印线等多道工序，最后才上到织布机开始织布，家里从早到晚又能听到织布声。母亲和妻子轮流织，她们织布时我偶尔会在一旁细心观察，只见她们目不转睛地在操作，手中的梭子好似水中游泳的鱼儿在经线间穿来穿去，每穿一次梭子双脚踩一下织布机，浑身上下都得使劲。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在织布机的“哐当哐当”声中，母亲和妻子用勤劳的双手将土布一尺尺延长，土布卷子也越来越厚。她们历经几个月的勤苦劳作，制作成几十条口袋，终于按时完成任务交给生产队，拿到了应得的报酬，我家的织布机又立下了新功劳。

从我开始记事起，在那艰苦的岁月里，织布机在母亲的巧手操作中，织出的土布难以计算。其中有白土布、格格土布、印花土布、床单布……母亲用织出的土布给我们做衣裳、做床单，姐姐结婚时还给她做陪嫁品。

如今，商场里各色花布花样繁多、琳琅满目，可我最爱的还是母亲织的老土布。这些年来，当我睡在老土布床单上时，就会想起母亲，睡梦中，耳边似乎又响起纺车嗡嗡的歌谣，听到织布机的声音有节奏地一声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