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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里的燃灯者

作者: 张家鸿2021/07/28感悟生命

手捧温软的书卷,嗅着浓郁的书香,在文化的丛林里,随意采撷,得着累累硕果。披挂在身,铭刻于心,在人生的暗夜里,风雨兼程,毅然前行,终见雨后彩虹。这大概就是传承吧,借助“书”这个载体来实现,薪火相传,温情永远。它们是我的挚友,在我的成长道路上为我点亮一盏一盏的灯;执笔的作者,就是那一个个点灯的有情之人。我称之为“燃灯者”。

“燃灯者”这三个字,在我的小小世界里,充满神圣感。他们站在人类精神的灯塔之上,带领人类度过茫茫然的暗夜,泅渡到光明的彼岸,使人类忘却恐惧与愁苦。对我来说,巴金先生是让我沉潜于人类精神花园的领路人。

初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经我死缠烂打,父亲终于答应给我买书。记得那天,父亲在书店外头蹲着,一个人独自抽烟。我攥着父亲给的钱,蹦跳着进了书店。不知为何,我就看中了《家》。那时的我尚不知有一个作家叫巴金。

《家》中最让我无法释怀情节之一的,是鸣凤跳湖时荡开的涟漪。它一圈圈地慢慢荡开,至今仍在我的心池里扩散。一个美丽而善良的女孩,循着作者的笔墨,走向了破碎而悲苦的结局。有人说,作者很残忍。其实不然,这是时代的残忍,一个微末的生命在乱世里像浮萍一般,随风漂泊,随风而逝。麻木的人们大多熟视无睹!于是,伤心之余,觉慧愤怒了,他开始反抗,反抗旧家庭,反抗旧思想。他终日奔波,只为了给自己一个光明合理的前程,更为了给劳苦大众打造一个新世界的可能。巴金先生是1904年生人,他走过黑暗的晚清,亦趟过民国的浑浊,像极了书中的觉慧。我亦不可免俗地,把巴金和觉慧等同起来,至少可以说,觉慧有巴金的影子。他们有过相似的青春。

李存光在《巴金评传》中写道:“对于黑暗腐败的社会,他怀疑、不满;对于光明理想的未来,他向往、追求。”巴金曾在读过的《复活》扉页上写过,“生活本身就是一个悲剧。”面对悲剧,巴金不灰心、不妥协。相反地,他有刚硬的脊梁,用柔弱的书生之笔扛起了黑暗的闸门,指引饱受痛楚与黑暗折磨的人们到光明的地方去。巴金用他朴实却厚重的文字告诉我,只要人间仍有黑暗,同情与怜悯永不过时。

《家》是我长篇小说阅读史的处女航,在文字里上上下下,兜兜转转,像是只身走向远方认识世界的第一次旅行。从那时起,我珍惜双亲赐予的温暖与眷顾;亦珍惜弟弟妹妹给予的敬重与爱戴,更珍惜周遭友朋给予的宽容与理解。这些精神财富的珍惜,源于巴金给我带来的直接有力的指引。

生活中,一个微笑且耐心地面对询问者,一块钱郑重地给予求乞者,一个认真仔细的倾听给予诉苦者,皆是巴金对我精神上的无声照拂。平日里,书店是我常去的地方,被我誉为人世的“桃花源”。常逛书店的人,总有棱角分明的一张脸。在我眼里,低头翻阅、耐心查找、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是能够引起我由衷敬意的一副笔法严谨的木刻画,它刻录着一个求知者孜孜不倦的向学之心。倘若他们正翻阅着巴金的作品,即可以被我瞬间引为知音。一次又一次地,从书店里带回巴金的作品,读完之后郑重其事地把它们摆放于书房中的“巴金专柜”里,在我是最幸福不过的事情了。我乐意于当这样的搬运工,像在搬运知识与智慧,轻盈却沉重,如怀抱着历历往事,一言难尽。

于是,由《家》而《春》《秋》;由《雾雨电》而《寒夜》;由《灭亡》到《海行杂记》;由李存光《巴金评传》到吴泰昌《我亲历的巴金往事》;由文洁若的《俩老头儿》到《巴金日记》与《巴金书简——致王仰晨》。我成了一个地道的“巴金迷”。不管是巴金的直接著述,抑或与巴金有关的评述文字,只要见到,都会被我一一带进小小的书房里。小小的书房因之而成为了一个大大的百花园,优雅与高洁并存,坚韧与伟岸同在。

我的许多幸福时光,就是在这个小小的书房里聆听巴金的教诲,追随着巴金的身影,形影不离。巴金的作品专柜就在我的书桌上方,每每疲倦之时,抬头即可望见。这是我在注视着巴金,向他报以敬意;又是先生在注视着我,向我投来鞭策的目光;更是我与巴金先生的对视,可以说是读者与作者精神生命的互相馈赠。

如果说《家》教会了我向前看的果敢与勇气,那么在读过《随想录》之后,巴金先生更庄重地告诉我,面对过去的不堪与屈辱,唯有敞开心扉坦然面对,才能收获更长久的光明与更长远的进步。《小狗包弟》里,先生发出了内心的呼喊:“我怀念包弟,我想向它表示歉意”;《怀念老舍同志》中,先生由衷地赞叹自己的老友道:“人亡壶全,他把最美好的东西留下来了。”这历时八年,克服诸多困苦与艰难之后写成的《随想录》,是巴金先生对中国文学的巨大贡献。它无关乎文学技巧,却与“人”这个字休戚相关。

巴金说过:“远离了读者,我感到源泉枯竭。头衔再多,也无法使油干的灯点得通亮。”面对这样诚挚的文字,我只能以自己拙劣稚嫩的笔触,向先生致以由衷的敬意!在余生里,我期盼着,成为巴金先生口中称职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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