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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鸥手记

作者: 师国骞2021/06/19心情文章

从呈贡区来到滇池畔的观景路后,我目击了鹊黑的海鸥,像修鞋摊上的三星牌黑钉。悬飞,并不危及性命,那是镇子里纯良的鞋匠,三四块钱便为母亲修钉鞋跟;悬飞,那是我牵念九十公里外的母亲。

天空高广,海鸥却是我目光中的皑皑白色,但日光亮锃锃,海鸥横飞,逆光中只能看到它们不透光身体的一面,仿佛施展了易色术,竟能颠倒了皂白。我和恋人曾在海宴村请一对情侣帮我们拍照,有张相片里,曝光站于身后的落日,我们周身黑糊糊,仅以线条和暗影示人,剪影似的,若非在场者,恐怕都难辨我们是如何面对镜头的,背对或正面?如出一辙。

海鸥是太阳的子嗣,我联想到黑子——太阳口袋里的钉,企待钉紧白云,又掉落在了空中,像刚刚历经淬火的银,裸露出黑色的热带,徘翔着散热,有的干脆“嘭”一声滑入滇池,凝合羽翼,冷却成一件雪花银,作为滇池俊丽的头饰。

随了朋友的嘉愿,老话说“来都来了”,借此一览滇池日落。待到游人清冷,太阳圆钟一般,指明着归家的时刻与方向,只见原本游憩“湖绿水”的海鸥们纷纷飞上高空,集结,朝对岸西山飞去。去年四月份,我在银川的阅海湖湿地看海鸥,它们转圈儿飞仿佛是在天上研磨,戏水好似挥毫,只只斯文。但在云南,它们飞飏,“熠熠似苍鹰”,群山在侧,个个都是含藏野性的汉子,利落、干净,从不生锈,清脆的叫声鄙笑着大地世俗中已锈头锈脑的家伙。

即便是啄食游人抛向高处的或手中的面包时,它们也有李白所谓“鹰随月兔飞”的雄姿。你我如若担心误伤,纯属多虑。信,诚也。它们未因思忖喂食者居心何在,便对我们谨小慎微,反倒是个别游人以食作饵,强横地捉鸥合影,甚至妄想家养,保安上前制止,却恼怒地揪起翅膀往地上一甩,断了,理直气壮的陋习惊飞了栏杆上的其他海鸥们。可以猜想,诸如此类的惨剧,海鸥社会“一传十,十传百”,人类的口碑差点跌毁,但它们仍相信绝大部分人是友善的。

此刻,西山是位慈母,性情再难驯顺的海鸥们,一想到家中母亲,也变得乖顺了。看呐,它们不再像钉子,列队,幻化为摆荡的线条们。当排头的海鸥飞过山与天的交界,去到西山跟前,青山作幕,海鸥变回了雨雪霏霏的白。西山母亲像在盘拢散发,天那边的绺绺黑发正朝着山那边飘移、缩短,花白竟成了整蓬头发的色调。飞行的轨迹仿佛人变老的步子,我又想起了母亲,我在诗里这样写到:“每次见着母亲,我都觉得变老/如此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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