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分的酸甜苦辣

我是1981年的高考生，虽然已过去了37年，但想起当年高考的一幕幕和经历的酸甜苦辣，那真是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确实，高考对我们那一辈人影响太大了，我出生在农村，父亲虽然大字识不了几个，但也知道要跳出农门才有前途。那会儿家里太穷了，我又是老大，按理应该早日自立帮助弟弟妹妹，但父亲不允。父亲说，老大成绩好，全家节衣缩食，都要保老大上县城最好的高中。

我在弟弟妹妹们羡慕而又略带茫然的目光中走进了县城最好的高中学堂。乡下的家离县城20里，所以每周去学校时，我书包里就会装上要对付一周的干粮，还有一瓶母亲尽量多放点油炒出的酸菜。那时城里的孩子大概一个月的生活费是10元，而我只有不到两元的角票，实在寒碜。

生活虽然苦，但我学习一直没有落下，成绩始终保持在班上前列。其实当时的每个孩子都很努力，不管是和我同样境遇来自农村的孩子，还是生活条件相对好一点的城市学生，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从各个层面汇集来的消息告诉我们，除了考上大学，剩下的就只有像父母一样去修一辈子地球。

高二时学校分班，除了文科理科，还有特具时代烙印的农林医科，不用说，高考目标就是农业林业和医学专业。我成绩不错，还是班上化学课代表，自然想选报理科，但父亲反复掂量后，为了确保我上线，建议我报了农林医科。也难怪，那时候的大学生确实凤毛麟角，一个60多人的班能考上大学加中专的人也超不过十根指头。

当时我所在县城的高中只读两年，所以很快我们就面临高考，也要去和黑色七月一决高下。记得高考前一天，父母破天荒地一起到了学校，把我叫到街上的小馆子犒劳我。点了一个回锅肉、一个凉拌猪头肉，父母不吃，只是用期冀的目光盯着我，嘴上说一些考上大学怎么怎么样、考不上又怎么怎么样的话。我搭不上腔，父亲多年来像押宝一样关心我，这份沉甸甸的期待让我紧张，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畏惧。

那个夜晚，我们挤了十多个人的寝室静得出奇，每个人都早早入睡，希望以最好的状态迎接高考，但越是这样，越是难以入眠，加之七月的天气十分闷热，到半夜都还有人在不断翻身，传出木床特有的那种嘎吱声。

我靠吃安眠药度过了高考前夜，第二天走进考场就找不到理想的状态。高考刚结束就感觉不好，心里料想要去补习班重读一年。果然几周后成绩下来，我考了369分，除了英语很糟糕，平时最得意的化学竟也没及格。

这个成绩在当年的高考给我开了一个最大的玩笑，离农林医科最低录取线只差一分。我特别失落，深深感到辜负了父亲，心里想着要重读一年，一定要走进托付了父母毕生心血和希望的大学。但父亲不想再赌一年，他找到学校和招办，通过志愿调节，为我选定了一所学医的中专，我就这样在那年9月，走进了一所中医学校。

我学了三年中医，回到家乡县城当了十年医生，后来改行考进了当地电视台。多年后，我一直在想这一路经历，因为差一分给了我没考上大学的最大遗憾，但也因为差这一分，让我经历了另一种人生阅历，并且通过后面的不断学习，让知识和心灵同样得到了完善和滋养。所以，差的这一分，是缺憾，也是纪念。

今天，孩子们依然会经历高考，肩头依然压力沉重，但相信越来越宽泛的选择会让所有的父母和学生更理性看待高考，因为每一条人生之路，都有其应有的值得尊重的人生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