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秋色

秋天，是最宜于山居的。山里的秋天，是层次丰富的深邃，是色彩斑斓的炫丽。在秋天，希望自己可以住在山的怀抱里，听风饮泉，观山赏叶。可我是没有山居的条件的，幸好有位朋友一直卜居在山里，退而求其次，常去山里走走，也是好的。

于是，在秋天里，我就借口去看朋友，常抽空去山里，跑得比任何时候都勤。朋友心里清楚，我勤于入山，一半是为看他，一半是去看秋的。他却佯装不知，也不恼我了，我不明说，就这样，我们倒也相安无事。我去的时候，朋友是欢迎的，常是他陪着我一起去看秋的，大概山居久了，他也感到寂寞了吧。

从湖边的小路向山的深处蜿蜒而行，慢慢地就摆脱了依山的湖影，进入了山的深处，天空呈现山区才有的一片明蓝，像是被随风飘散的云朵精心擦拭过一样，心也明净起来。

在路边，有一株两人才可合抱的香樟树，停车就可以看见朋友在半山的蜗居了。每次一到这儿，我都会情不自禁地在心里默念一句：大山，我又来了。

山路上的石头并不平整，但还算好走。快到朋友的住处，看到地上有滚落下来的柿子，一抬头，看到坡坎之上的两株柿树，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得所剩无几了，可枝梢上仍挂着不少的柿子。此时，朋友的笑声响起，如一枚熟透的柿子，在秋风中，透着甜润的味道。

晚上，朋友用新炒的花生，大锅烀熟的板栗、玉米和山芋招待我。在一树桂香、一轮明月里，陪我听松风阵阵、溪声潺潺，我捧着手里的一杯清茶，竟生出了不知今夕何夕的感慨。朋友淡然，如山中明月，月下桂子，他冲我微微笑着，声如清风，在月光中清香悦耳。

不远处的草丛里，有虫声传来，断断续续，声音有月光如银般的金属质感，嘶鸣得时光也支离破碎，如此刻树间漏下的光影，闪烁而又明晰。夜里，我穿越虫声，酣然入眠。

山间的一夜沉睡，如露般沉重，酣畅的睡里，已难知此身为客。清晨，宿眠未醒，我是被窗外的阳光和鸟的鸣唱吵醒的，睁眼望向窗外，山间的浅岚已经渐渐散去，秋色如妆，在山间，已然明媚如斯了。

赶紧进山，是我醒来后最先闪出的一个念头。

于是，沿小路步行入山，山道上的落叶上还残留着露水，踩上去有点滑，我们慢慢地走着，边走边看不同形状色泽的落叶，看树间仍绿着的灌木，看偶尔从枝梢间跳跃而过的松鼠，看远山重叠的山色和藏在蓝雾里的树影，不觉间就走进了山的深处。

山的深处，绿开始有了层次，不再是单调和纯粹的了，沿途有了斑斓的色彩，单是那些树叶就够你看的了，那样丰富多变的色彩，在坡山、在岩边、在你的目光所能及的山野里，舒展自如地呈现着的是银杏叶的金黄、梧桐叶的枯黄、槭树叶的紫红、枫叶的深红，东一点，西一点，早就满山哗然了。溪水响处，有一株孤立的乌桕，大概是经不起溪水的嘲笑，满树的叶子早已窘得满脸通红。

入山，才知山间秋色如此炫丽繁华。行至深处，才为山间的秋色所着迷。秋天，应找个理由，邀二三同好之人，伴山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