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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声响

作者: 袁丽霞2021/05/15感悟生命

坐在公园深处,我沉默了。

并非公园不热闹。夜色中,跳舞的、唱歌的、散步的、做买卖的……公园门口,戴着新疆帽的小伙子,熟练地给烤架上的肉刷上油。吱吱声中,他汗津津的脸,隐在腾起的烟气中。墙上的布告,发着白光,有人在小声念,或叹息,年纪轻轻就犯下了这么重的罪。“啪!啪!”挂成长条的气球,被塑料子弹一一击破,瘪瘪地垂挂着。守气球摊的妇人还想留住这份生意,低声劝:“还来一盘?”

往里走,可以看到几群舞者。舞曲,混杂在一起,有点乱。人像一锅翻滚的饺子。细看,她们每个人都在尽力甩头、扭腰、跨步。有的在节奏里,有的笨拙得慢了很多节拍。

我穿过这些人群,坐在湖边的长廊上。面前的湖水因夜色的涂抹,变得深邃而不可琢磨。路灯的长影,随着水波微漾,起伏变换,却听不到半点声响。

选了这儿坐下来,是因为长廊尽头有一方八角亭。不大的亭子里聚集着十几个人,有演奏者,有主持人,有演唱者。他们有的站着,有的坐在亭子一方。各种乐器占据了大半个亭子,从留出的一条狭窄通道过去,几乎要触碰到他们。可以看得出,主持人和几个演唱者都经过精心装扮,化着舞台装,穿戴着亮丽的服饰。往长廊方向走,远远地就听到了歌声,和着几种乐器发出的声音。

穿着花裙子的女人上场了,白炽灯下,她腰板挺得笔直,脖颈往上升,发出的歌声,熟练但不婉转,通过扩音设备从亭子里往湖面传播。到了高音部分,她脖子上的青筋鼓突了出来,脸上的笑容尽力挽救着声音的生硬,旁边演奏者随时附应,有惊无险,一曲结束,所有表演者齐声鼓掌。

不时有人从亭子里穿过。他们有的侧着身子过去,在歌声和演奏声中,没有表情。有人匆匆而过,回头,笑了笑,继续他们的漫步。有人停下脚步,看热闹般,小声议论着,不一会也走了。

从头至尾,挤在一方小天地里的演奏者、歌唱者,没有旁人为他们的歌声演奏声停留。不多的掌声,也仅是参与者的相互鼓励。

他们是用了力的,心里期待着拥有更多的掌声。但是就如眼前的湖水,再大的风,也听不到池水兴起、波涛拍岸的声音;湖水里映射出的灯影,无论如何,也越不出这池水。

不管是为了生计奔忙者,还是舞者、歌者,他们发出的声响,是如此微不足道,如此有限。

而在我们最初来时的路上,降临人世的第一声啼哭,让人如此欢欣、期盼。挥动一下胳膊,努动一下小嘴都让人如此新鲜好奇,引来啧啧之声。

我们带着这些目光、这些欢欣,去碰去撞,试图将生命的声响弄得更大更远些,可终是混于嚷嚷之音中,失去自己,模糊成一片嘈杂之声,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去。所有的喧哗最终只是一场虚空,所有的响动最后都要归于沉寂,不管多么想让声响传得更远。

第二天黎明,一串鸟鸣从窗外传了进来。慢慢地,远的、近的声音更多,叽叽喳喳汇成一片。当我完全被唤醒,睁开眼,阳光从窗外倾泻而入。我知道,唤醒我的是一群麻雀,它们的声音简单、嘈杂。不止一次,在窗前看它们起落,在空中划过弧线,在树枝间蹦跳。这些花花麻麻的鸟,看了很久我也没能把它们区分开来,但它们不因我的眺望和不眺望而有所改变,在一方小天地里,每天为黎明而发声、欢歌。

起来,再一次站在窗前,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句诗:“我们是麻雀,叫不出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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