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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碗饸饹

作者: 郑学广2021/04/25情感驿站

请假几日回家为母亲过寿,席间与表哥表妹一起闲聊过去时光。便回忆起我少年时的那个周末,清晨湿润清凉的空气带着一丝甜气,父亲推出那辆破旧的飞鸽加重自行车,哥和我一前一后坐在大梁上。父亲蹬车,摇晃几下走稳后母亲再跳上后座,一家四口就这样在还未散去的薄雾里向县城出发,柏油大路好走但离县城远,为省些力气父亲选择走近一些的乡间土路,路两边的地里种的是我经常认成韭菜的麦苗,但我已经顾不上去研究是韭菜还是麦苗。脑子想的都是进城以后,如何用那碗香辣稀酸的羊肉饸饹安慰我寡淡的味蕾和空空的肠胃。

我最爱吃的是县城饮食街东头第一家的羊肉饸饹,饸饹是用荞麦粉小麦粉按一定比例掺和,为增加饸饹的“筋”度会加入少量沙蒿籽粉,加水和成面团。饸饹摊后面架灶支锅,锅上骑饸饹床子,伙计将和好的面团放入饸饹床子的凹槽内,手持一细长竹竿,坐于饸饹床子伸出的木杆上,利用身体的重量将凹槽内的面团挤压成细长的饸饹,饸饹直接压入下面烧着热水的大锅里。将饸饹捞入清水涮去粘汁,每碗一份提前码好待用,热吃一块凉调五毛。摊前架两灶,灶上各支一锅,一锅热水一锅羊肉臊子红汤,几张细长的条桌细长的条凳围于两灶周围,摊主坐于灶前将一份饸饹放入碗中,先用一锅里的热水把碗里的饸饹回热,再浇上另一锅里的臊子汤,于锅底捞几块羊肉臊子放入碗内。捞臊子时我总会“贪婪”的眼神紧盯着摊主手里的勺子,希望他能“手下留情”,但“精明”的摊主手里的汤勺总是在看似随意的几次抖动后,精准地将三四块肉臊子放在那碗饸饹中。接着点入当地米醋,放葱花,放韭菜。饸饹吃到嘴里细而劲道,臊子红汤酸辣可口,老食客会先将碗里的饸饹吃完,再要一个刚烤出炉的芝麻烧饼,将酥脆掉渣的饼子掰一半泡于饸饹汤里,让饼子吸饱汤汁和红红的辣油,几大口吃下,再向老板要上半碗臊子红汤把剩下的半个饼子就着吃下,这一碗饸饹才算是整个流程结束,吃完鼻翼微微发汗。肚子饱了,但嘴巴还是想再吃一碗。有时也硬撑着肚子再吃下一碗,才被父亲用自行车把撑得昏昏欲睡的哥俩驮回家,一路上还要不断地叫着我们的名字,生怕我们睡着后从自行车上滑落。那时的我完全沉浸在那美味的饸饹里,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就是羊肉饸饹。

虽然我把那碗饸饹记得那么清晰,但当时有一个细节我没注意到,那就是每次吃饸饹母亲和父亲总是在一旁微笑着,看着我和哥狼吞虎咽地吃,他们却从没吃过一碗。我模糊地记得,那时似乎问过爸妈为啥不吃,母亲总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我和你爸不爱吃”,就不再多说。回到家里他俩对付几口凉馒头咸菜之类的算是把一顿饭解决。少年时代的我胃口极好,只要是食物我基本上来者不拒,每次吃面条都要用一个比大碗还大的小盆装面才觉得吃得过瘾,充分验证了那句“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俗语,导致的直接效果是我胖哥瘦,熟人见到我和哥走在一起总会开玩笑说:“是不是你妈偏心,把好吃的都给你一个人吃啦?”我只能傻笑两声,然后快步离开。那时的日子过得清贫,但父母却总能想着办法让我和哥的嘴巴不受苦,买两条带鱼油煎后,母亲都是把不多的带鱼,放进我和哥的碗里,还不忘把带鱼两边的利刺咬掉。我问妈你咋不吃,母亲还是说“我不爱吃鱼”,后来我还发现父母不爱吃的东西越来越多,只要是我和我哥爱吃的父母就都“不爱吃”,鸡蛋、排骨、牛肉虽然每次数量不多,但因为父母“不爱吃”,我和哥的碗里总是吃不完。

我的胃口现在早已没有少年时代那么好了,由于身体的原因也对很多美食敬而远之,但那碗饸饹的味道总是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后来在外地工作,探家时也常会去吃碗饸饹,味道却和少年时相差甚远,一直认为是制作方法或者食材的原因,如今我才懂得那时的饸饹好吃,是因为它饱含着父亲为生活付出的汗水和母亲对儿子浓浓的关爱,再想起当年的那碗饸饹,我眼前浮现出的却是父亲母亲坐在我和哥旁边,看着我和哥大口地吃着饸饹,他们脸上露出的幸福笑容。

现在离家远了,那碗饸饹已经在我心里变成了一缕乡愁,变成了一份对父母的思念。有人说最好的孝敬就是陪伴。其实有父母的陪伴才是最幸福的人生,如今我最想做的就是每天和母亲一起做上几个小菜,再陪父亲喝上两杯小酒,“赖”在父母身边快乐地陪伴着他们,也享受着他们的陪伴。就像那句话说的“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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