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必读社 > 经典文章 > 生活随笔 > 正文

爆米花的味道

作者: 10612015/06/18生活随笔

“嘣!”的一声,熟悉的巨响把目光引向窗外,原来是嘣花人来到楼下。看那三两个穿着华丽的女孩,双手捂住耳朵,躲得老远,眼看着满地爆米花也不去捡,只有一位大人弯下腰慢腾腾地收装着。

哪像我,只要听到嘣花的烘响,准会一个箭步冲出去抢,谁叫咱遇上穷年代。偏僻农村的街巷里,一群穿着破烂的孩子,钻在烟雾里疯抢滚远的爆米花。那时,粮食紧缺,爆米花是奢饰品,只有生活宽裕的人家才舍得嘣。为抢更多,我曾撞倒过伙伴。肚子常饿,零食根本谈不上,多数孩子都瞅准这机会想解馋。爆米花主人只要抱着簸箕从人群里挤出来,后面准跟着长长一队孩子,目光粘在簸箕边不舍离去,直到主人抓一把往每人手里塞几个,才跑回嘣花的地方等。

像我一样视爆米花为珍宝的不只一人,围观的孩子里三层外三层,衣服多处打补丁,有的补丁上还摞着补丁,补丁后面的白棉花探出头咧着嘴笑。北风凛冽,孩子们被冻得吸溜鼻子,有的孩子脚趾露在外面,像被馋坏的眼睛向外张望,再冷也要等。

现在,大街上、超市里琳琅满目的零食吸引了孩子们的眼球,爆米花失去原有的吸引力。嘣花人表情僵硬,像面临失业的倒霉鬼,期盼着多招揽生意。

印象中,嘣花人是一位头裹羊肚手巾的中年男人,他总有使不完的魔力吸引着孩子们,一连串细微动作像影片慢镜头一样在我脑子里闪现。似乎他倒玉米时那“哗——”的一声响又在耳畔响起,特别是他手中神奇的小白瓶,至今还印象深刻。经常见他从角落里拿出小白瓶,打开瓶盖倒出几粒亮晶晶白色颗粒放进铁炉子,然后把瓶盖拧紧,再小心翼翼放回原处,像藏宝一样怕被人拿走。听说那白色颗粒叫糖精,甜得很,因为它,爆米花才好吃。糖还有精?是不是跟西游记里的狐仙一样对爆米花使了魔法,不然,小小一缸棒子怎么会变出一大堆花来?现在想起儿时的幼稚,还觉得可笑。

我对他嘣花的整个过程观察很仔细,铁炉子吞下糖精就“啪嗒”一声合上嘴,被架到火上烤。他坐在蒲墩上,一只手不停推拉风箱,另一只手不停旋转炉子手柄,铁炉子像待产母猪,吱拗拗在火苗上呻吟。他身体前后一俯一仰,被烟熏黑的羊肚手巾一角也伴随身体来回忽闪。

火苗小了,风箱慢了,我就知道爆米花快熟了。果然没过几分钟,中年男人就站起来冲我们喊,走远点!走远点!别嘣着。孩子们都想先抢到爆米花,谁也不肯后退。中年男人向后驱赶围观的孩子,等围圈大了,再把一个长长的布袋式铁丝网兜拉开,把铁炉子嘴对准网口。一只手揪住炉子耳朵,脚猛踩铁炉尾巴,另一只手举起铁锤用力向下砸。我们早形成条件反射,双手捂住耳朵,歪脖侧脸,眼睛瞅准铁炉子,但脚决不倒退一步,时刻准备在花开那一瞬冲上去。“嘣!”的一声,他像魔术师变魔术一样,弄出满天烟雾来,比楼下的烟雾可神秘许多,像个大白蘑菇裹住成群的孩子。

再看楼下稀拉拉几个孩子,在炉子响起的那一瞬,没见她们有一点惊喜之色。她们知道大人收到的爆米花都归自己所有,吃都吃不完,根本不用抢。若以前的孩子见此情景准像风卷残云一般,顷刻间把地上的爆米花一扫而光。在嘣花机响起的那一瞬,我们叫喊着冲向炉边,那阵式真像八路军冲前线一般。浓烟散尽,地上依然蹲满着孩子,无数双小手,抢着,边抢边往衣兜里装。

我们围抢爆米花时,中年男人闲碍事,就冲我们喊:“谁想吃,就快回家叫你娘挖一缸棒子来排队!”我实在忍不住馋,想吃更多爆米花,就回家缠磨娘。家里粮食缺,再哭再闹,娘也舍不得给棒子,还骂我嘴馋。所有招数用尽也打不动娘的心,只好抹着眼泪再回去等。不像现在的孩子想吃爆米花,大人随手拿钱就给买,就是蹦,也是为看热闹。一缸玉米对现代人来说不过几角钱而已,哪像以前,几角钱是不小的数目,谁家存几百元,那都是富户。没钱,又想吃,只好去抢被别人丢弃的爆米花。

抢到手的爆米花又香又甜,几下子就被吃光。嘴馋的孩子又蹲在地上捡剩下的“哑巴油”,我也不例外。这些“哑巴油”没开花,有的微张着嘴,有的闭口不言,黑不溜秋,不大招人喜欢。不过在没爆米花可吃的时候,“哑巴油”,也能解馋。见女儿守着成堆的零食还挑三拣四,吃烦了,随手一扔,毫不珍惜,叹今昔没法比啊!

以前,对爆米花情有独钟,觉得它是世上最好吃的零食。现今走在大街上,各种包装的爆米花随处可见,也难引食欲,即便嚼在嘴里,也没当年的味道。

真不知是爆米花变了,还是什么变了?

更多生活随笔

猜你喜欢

更多生活随笔

必读文章

更多必读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