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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油灯的亮光

作者: 胡天曙2020/12/06情感短文

煤油灯,一盏年代的亮光,莹丽在遥远的岁月里。

中夏时节,稻禾刚刚割完,田野显得一片清寂。夜晚,山风轻吹,林月初升,万籁俱寂,夏虫操琴。劳累了一天的村人,在狺狺的犬吠中,睡入梦乡。此时,母亲,坐在矮小的方凳上,捋一捋额前银白的发丝,两眼专注,一针一线,缝补家人的衣服。小煤油灯,豆大的灯芯,燃亮着黄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的,欢快轻歌,陪伴着主人的不眠之夜。第二天早晨,年幼的弟弟,吃过几块熟红薯,喝了两口稀饭水,穿着母亲昨夜缝好的旧衣服,蹦蹦跳跳地去上学。母亲已收布篮,放好煤油灯,眼里布着几条血丝,慈祥的目光,望着孩子远去的背影,含颔微笑。

每日清晨,家鸡啼鸣第二轮后,母亲就早早起床,又在昏黄的小煤油灯下,砍剁半枯老的番薯藤,用来饲养家猪。嘭嘭,嘭嘭,砍剁猪菜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村,显得格外刺耳,格外动听。猪菜剁好后,母亲站起,把小小的煤油灯提在手里,放在灶前固定的位置上,右手挑起灯芯,慢慢增加煤油灯的亮度。母亲把剁碎的猪菜,以簸箕舀起,倒进大煮锅里,再加大量井水,煮猪食。而后,母亲刷净另一口大锅,把洗好的大米倒进来,加入少许的番薯干,煮好一家人半天的番薯稀饭。东边天际发白,太阳露出红脸,鸟儿高歌绿树枝头。天空渐渐大亮,草屋中的母亲,把煤油灯从小砖台拿下,吹灭灯芯,以旧布抹净灯身,放回原处。小煤油灯,伴着母亲寂静的清晨,照亮着母亲勤劳的身影,轻唱一家人的欢歌。母亲养的家猪,一年出栏一次。家猪耳尖身长,痩肉多,肉质好,在乡村小市场出售,颇受青睐。家猪肉卖后,一家人乐呵呵的,吃着香香的猪下水(猪杂)。卖猪肉的钱,让家人换上新的衣服。每年大年三十清晨,父亲宰杀小家猪,一家人,吃着肥香的猪肉,美滋滋的过个祥和快乐的春节。当然,家人不会忘记,在煤油灯下,母亲挥舞砍刀,砍剁猪菜的身影,那汗涔涔的脸庞,那痩痩的双手,那布满沧桑的眼睛……

夜之天空,湛黑邃远,少年的时光,在莹丽的星空中,闪烁着快乐和探索未来的光芒。那时,入学读书,求知欲特别旺盛。白天,老师布置的作业,课堂上未能完成,课后则把作业拿回家,继续完成。家是茅草屋,我在堂前搬来木桌木凳,坐着,铺开学习资料,做练习。有时,为了安静,我搬到茅草屋后,完成功课。家里欲建瓦房,屋前堆有几十条木料,这是父亲上山一根一根砍好,在几公里外的山脚下,用肩膀扛回来的。放学回家后,我在长条木堆后面,把作业练习一题一题来完成。又是漆黑的夜晚,古老的山村,寂寂如诗。没有电灯,没有电视娱乐,村人已早早入眠。东边,是大伯的家,已建起三间新的瓦房,我暂时寄居其家。我居住的,为南侧一间。中间的,为来农村做工作队姓黄的居住。我在瓦屋里,一题一题地啃完。有时晚上,没有晚修,在煤油灯下,我坐在简陋的木桌前,一字一词写好作文,一个公式,几次计算,完成一道一道数学题。不久,做完功课,我收拾好作业本,吹灭了煤油灯,伸伸懒腰,打了呵欠,爬上简易的木床,带着疲惫,带着未来美好的梦,酣然入眠。第二天,鸡叫三轮,我赶紧起床,划亮一根火柴,点燃煤油灯,把昨天未完成的作业做完。天刚刚亮,我把煤油灯吹灭,放在不易碰到的墙角边。我走回到茅屋家中,刷好牙,端来大饭碗,啃着萝卜干,喝着母亲煮好的番薯稀饭。而后,背着书包,上学去。

上世纪八十年代,家家户户建起瓦屋,代替了世代居住的茅草屋,村人逐渐用上电灯。村村通电,有了电,多方便。白天,可听到逢逢唰唰的声响;夜晚,在莹亮的电灯灯光下,邓丽君的缠绵爱情,张明敏的爱国激情,声声悦耳,声声醉人。收录机和音箱的出现,各种唱碟的闪亮登场,打破古老沉寂的小山村。从此,小煤灯,那矮矮的身姿,渐渐淡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煤油灯,现在已经少用。煤油灯,矮小的灯座,细细的灯芯,照亮了母亲慈祥的脸庞,燃亮我年少时求知若渴之火,在记忆的河岸,莹莹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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