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故园

我的童年是在一个叫新村的地方度过的。记得村前一条小溪蜿蜒着流淌而过，缘溪北行不远便可寻到源头——乌兰忽洞。

“乌兰忽洞”汉语为“红褐色水井”之意。这里的山峦和泥土像是淬过烈火，红得刺眼。肥沃的土地上生长着各类植物，葱茏茂密的植被，像海绵一样采撷日月精华，吸纳天露甘霖，日久天长营造出相对温暖湿润并富含负氧离子的小气候。优美的自然环境如母亲般精心呵护着这里的花草树木和人们恬淡悠闲的日子。

乌兰忽洞，一块得天独厚的风水宝地，成为奇花异草麋集的天堂，各种生灵嬉戏的乐园，也成为孩子们寻梦的最佳去处。春天采山丹撷马莲，夏天拔猪草摸鸟巢，秋天搂地毛打山桃，神奇而美丽的山野生活深深烙印在我童年的记忆里。

记得那年秋天，我和母亲砍柴归来，沿着山道来到那潭泉水旁边，小憩之际，忽听远处传来一阵紧似一阵“咩咩”叫声，我循声觅去，在草丛中发现一只正在哭泣的小羊羔。

母亲将小羊羔举在手里仔细查看一番，然后不无遗憾地说：“好像是不足月生下的，站立不起来，羊妈只好将它遗弃。”说着，母亲拢了些茅草，将羊羔置于其中，说：“天就要黑了，咱还要赶路呢。”

“附近就有个牧羊点，一会儿牧羊人原路返回一定会拾到它，小羊也就自然回到羊妈妈身边了。”在母亲一再劝说下，我依依不舍地离开。

后来我告别了朝夕相伴的山村，时常向人讲述自己的童年和那段天真未凿的时光。

“闲潭云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那年，我携家人重返魂牵梦绕的小山村。然而，当我一踏上那片土地，眼前的一切让我有些猝不及防：映入眼帘的青山依旧，却变得不再苍翠。弯过村前的小溪已被一望无际的庄稼覆盖。往昔清秀隽永的村落已改变了模样……

经四处打问，我终于找到儿时伙伴润栓，并由他带路前往乌兰忽洞一带。路上我关切地问询着那里的情况。“那片锦绣般的丛林更美了吧？”“那潭镜子般的山泉还亮着吧？”“那片地毯般的草甸还铺着吧？”……

润栓面带难色，不无遗憾地告诉我：“都啥时候的事了。现在没啦，啥都没啦！”

童年的梦瞬间被残酷的现实击碎。我伫立乌兰忽洞台地，举目四望，一片荒凉景象垂入目眶。光秃秃裸露着的岩石，已被尘土填埋的废井，肆虐着的流沙，死一般沉寂的草甸……这里已经没有了丛林、流溪、花草，看不到蝶缠燕绕，更听不见虫鸣蛙咏，神奇美丽的乌兰忽洞成为遥远梦幻，永远定格在童年的记忆当中。

“在那管理无序的年代，过度放牧和乱砍滥伐破坏了这里的环境，虽然现在国家采取封山育林政策，但绿水青山的往昔美好景象一时半会儿难以重现，但总会慢慢好起来的。”回程，润栓向我讲着这里治理荒山的美好憧憬，并以此安慰着我那颗失落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