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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作者: 蒋德红2020/09/16心情文章

我说我不能发誓永远陪着你,因为我是兵;你说你明白军嫂的含义,军嫂也是兵!于是你跟了我,我在边防,你在家。

十年,一路相伴,风雨与共,感谢你对我的信任、理解、宽容和照顾;十年,无论作为儿媳、妻子,还是母亲,你无一遗憾;十年,我问你“如此平淡的生活,你是否厌倦?”你说“相知、相爱,无所谓多少,有你相陪,足够。是你,喝杯水,能喝出蜂蜜的味道。不是你,喝杯蜂蜜,可能也只是水样平淡。”

我,一个兵,远在北国,没有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相识、相知仅靠千里书信;我分到雪域边关,提出分手,你追到千里之外,把我拉了回来;谈婚论嫁了,贫穷的土坯瓦房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就连婚床都是稻草铺垫,你没有挑理;和同龄人相比,我们的婚礼又暗淡无光,没有钻戒,没有婚纱,没有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浪漫,没有“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山盟……那天,你穿着我花了不到一百元买来的红色连衣裙,挽着一身戎装的我,在亲朋好友的祝福声中,走进了那间土坯房。

婚后,甚至有了女儿,我曾多次对你说,带上女儿拍一套婚纱照吧,弥补女人的遗憾。你总说手头紧,等有了钱再拍。

这一等,就是十年。十年,你都没有提拍婚纱照的事;十年,你没有提钻戒项链;十年,你只是默默地经营着属于我们的家。如今,那个当年甜甜的小女孩已然步入中年,经历了种种磨难早已没有了当年模样,你只能翻看着以往的照片感叹岁月的残忍。

残忍的何止是岁月,还有我不曾陪在你身边的无奈。婚后不久,我回到边关,你独自在家忍受着强烈妊娠反应的折磨。睡不着,吃不下,甚至闻到油腥味儿,你都会呕吐不止……而我只能在千里之外,握着电话听。

都说母爱伟大,因她孕育爱的希望。而我眼里,你却承受着不一样的熬煎。我至今都无法想象四个多月的强烈妊娠反应,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是如何熬过漫漫的孤独长夜?

你说,有爱,就是希望。你说希望孩子出生时,我能陪着你,握你的手一起迎接孩子的到来,让孩子睁开第一眼能看到一身戎装的爸爸……

然而,你这个希望,却因孩子的早产破灭了。

我至今都记得,边关那个大雪纷飞的下午,我在哨位上突然接到你的电话,急切地告诉我:“羊水破了,快要生了,马上要去医院……”

“预产期不是下个月吗,怎么提前了?”我的心被揪了起来。

“好像是早产……”“早产?”我至今都能感受到,当时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揉捏得生疼,撕扭着令我窒息。我说“我尽快赶回去”!可千赶万赶,我是在孩子出生第四天后才回到你的床前。你静静地躺在床上,孩子就依偎在你的身边,像只小花猫。你没有怨我,你强忍伤口的疼痛,起身抱孩子给我看……

妹妹告诉我,准备推你进手术室,医生找亲属签字,却找不到人,你让妹妹代签,医生却火了:“孩子都有危险了,你老公怎么还不来?”

你说,老公是一位边防军人……

“没事了,孩子这不好好的么?我们一起努力,让孩子生活得更好。”那天,你那双白皙修长的手紧紧地攥着我的手。

十年,时光冲淡了一切,却冲不去对你的愧疚。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春天来了的时候,让你随军到了边关。我要陪着你娘俩,陪着女儿一起成长。

原本以为距离近了,陪你们的时间多了。然而,我却经常走边防,很少回家。家里的琐事,还是你一个人承担。我没有看到你独自抱着生病的孩子去医院排队候诊,没看到你彻夜守着孩子打吊瓶,没看到你第二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上班,去操持家务。前年,你要求把年迈的爹娘从老家的大山接到雪域边关。不久,二老水土不服,相继生病在床,你一边照顾孩子,一边照顾爹娘。我想你一定在忍受不了的时候,心里曾盼着我能出现在你的身边。近在咫尺不能搭把手的无奈,你,无怨。

你说,军嫂也是一个兵。

在边关,你以一个兵的坚强,承受着彼此难熬的缠绵。前年8月16日,吉林地区突降暴雨,驻地露水河镇遭遇山洪。在随抗洪队伍奔赴到前线的途中,我给你发了信息:我去抗洪了,回来联系你……到达现场后,我们顶着瓢泼大雨疏散群众、采访、拍摄。忙碌中雨水打湿了手机,加之洪水冲毁通信设施,联系中断。抗洪结束,我拖着满身泥泞和疲惫回到单位,开机就接到了你的电话,你哭了。你打不通电话,一直未眠……

十年了,如今我依然在边关守着国,你依然在家里守着爱。

不求长命百岁白头老,只愿相携相伴多一程。我是一个兵,不懂得那么多浪漫,我只知道:

你,是我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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