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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家女儿要出嫁

作者: 庞秋波2020/08/29生活随笔

题记:这是一场黔江濯水景区与恩施女儿城共同举办的土家女儿节盛会。这不单只为加强武陵山片区旅游文化资源整合,更是要让全天下人知道:黔江,不仅有世界最长的城中大峡谷,有世界最高的摩岩观音圣像,有世界最长的风雨廊桥,还有悠久的民俗文化土家风情……

“濯水要嫁女儿了”。农历七月初十,时值土家女儿节的第四天,黔江濯水的六位姑娘要嫁到恩施女儿城。消息不胫而走,四面八方的亲朋好友蜂拥而来,要在濯水景区亲眼目睹这一场别开生面的土家女儿出嫁盛会。

过礼

七月初九下午,敲锣打鼓、唢呐阵阵,迎亲队伍举着写有“迎亲”字样的大喜招牌,背着猪头,挑头彩礼,怀揣彩礼钱,浩浩荡荡直奔濯水娶亲而来。

媒婆是队伍中最得意的,是啊,一下子要娶走六个姑娘,不知得到了男方六家人的多少好处。你看她那幅得意样儿,走起路来屁癫屁癫的,左脸上那颗巨大的标志性黑痣,醒目又刺眼。不过埋怨归埋怨,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可是规矩,大家也只是在暗地里骂骂罢了。

男方派来的张总管摇着大蒲扇,警惕着娘家人的刁难。谁都清楚:辛辛苦苦把女儿养到十七八,不出点难题就想轻松领走,没那么容易。果然,女方请来的王总管开始使坏招:要想进堂屋过礼,先喝了拦门酒再说。只见大大的两张八仙桌上摆满了土碗,满满两坛子“女儿红”搁置两边。张总管不好推脱,喝了一碗喝二碗;原以为三碗不过岗,可喝完第三碗,王总管又“发难”:要想娶走六个女儿,得喝六碗才行——六六大顺嘛。张总管叫苦不迭,只得硬着头皮,一口气喝了六碗。只见他脸色通红,脚步踉跄,王总管这才罢休。

押礼先生背着猪头,壮小伙子挑着彩礼紧跟其后,就要往屋里冲。女方亲戚一涌而上,堵上大门,声讨红包,还不忘灌上三碗酒。押礼先生无奈,喝完酒,摸出一沓子红包抛向高空。一阵红包雨,引来一阵欢呼和疯抢,押礼先生趁人不备,急忙带着队伍顺利过关。

堂前,一对红烛燃得正旺。彩礼一一呈放桌上,茶食果品琳琅满目,一叠叠现金让人眼花缭乱。女方亲眷一片“啧啧”,大家纷纷议论开来:不错不错,姑娘们都嫁了个好婆家。

用膳

客人纷纷歇下,女方却在抓紧准备晚宴。大户人家“打发姑娘”,不能落下礼数,更不能让男方小觑。偌大的庭院,摆上了千人长桌,桌上,一道道土家特色菜肴丰盛极了:鸡杂拌绿豆粉香味四溢;油扣拌渣海椒色诱欲滴;青葱石磨豆腐、土家印象三香……

下午五点半,晚宴开始。今儿这场面实在闹热,如此气派地大摆宴席,不知看红了多少人的眼。这还不说,开席前,能说会唱的土家姑娘,端起土碗对起了“土家敬酒歌”:毕兹卡的朋友比星星还多,毕兹卡的美酒比山泉还甜;毕兹卡的大路开满鲜花,毕兹卡的酒杯装满祝愿;喝喝喝喝喝也,不喝也得喝;喝喝喝喝喝也,咱们一起喝;喝……歌声落,酒碗干。大家兴致高涨,又对起了“六口茶”。吃着美食,唱着民歌,喝着美酒,一片欢乐祥和。

哭嫁

晚上八点,广场上的乐队本在吹拉弹奏欢快的曲子,却不曾想女方悲悲戚戚,伴奏的乐曲也一下子跟随了台上的情绪。七大姑八大姨早已准备好手绢,要来一场难舍难分的哭嫁。

女儿要在出嫁的前一天夜晚哭嫁,这是她们出嫁前必不可少的课题。哭嫁是礼数,更是女儿远嫁的不舍。女儿哭得越动听、越感人,表明这个女儿聪明伶俐、孝顺贤淑,以后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女儿哭嫁,要哭祖宗、哭父母、哭哥嫂、哭姐妹、哭媒人、哭自己;还要请来九位最好的闺蜜一起哭,叫“哭十姊妹”。哭的形式是以歌代哭,以哭伴歌。土家姑娘用“哭”的形式,来尽情倾诉与亲人、姐妹的依依惜别之情。

一首《开台歌》拉开了哭嫁的序幕:石榴开花,叶叶落翠,今晚让我陪十姊妹;茶叶青,柳叶儿青,茶青那个柳青噻,叶叶落翠……

哭完十姊妹,女儿搀扶着父母走上台前,哭得个稀里哗啦:“一哭我爹妈,不该养奴家,十七八岁要打发,养儿养女要钱花;二哭我哥嫂,哥嫂对我好,过年过节要接我,去把父母孝……”

伴娘奉上六杯酒,让女儿一一敬酒辞别父母、哥嫂、弟妹等亲人。每奉上一杯酒,一旁的七大姑八大姨,手绢放在眼角处,眼泪汪汪地唱开了:“捧上一杯酒啊,辞别我的爹呀,紧(那哩)紧拉住爹的手,爹呀,爹呀,紧紧(那个)拉住爹的手;捧起二杯酒,辞别我的妈,栽(那哩)一棵石榴开空花,妈呀,妈呀……”台上台下一片哗然,大家被深深感染,也跟着哭得稀里哗啦。哎,嫁女儿不比娶媳妇,就是这么伤感。诚然,无论嫁还是娶,都是大喜事,最后,在一首圆台歌声中,伤感的氛围才慢慢缓解开来:一对凤凰飞出林,一对喜鹊随后跟,鹦哥叫声花结果,喜鹊叫声果满林……

哭嫁平息,更深露重,母亲搂着女儿,闺蜜闺房相伴,一夜无眠。

发亲

第二天,七月初十,大喜之日,7:58分准时发亲。堂前的父母和女儿难舍难分,女儿跪别父母,又是一阵哭诉:忽听金鸡一声叫,好像乱箭穿我心;唢呐吹起“娘送女”,镏子打起“大开门”;唢呐一声泪一滴,扯爹衣裳娘罗裙;苦命女儿送上轿,亲生骨肉两离分……

女儿哭得荡气回肠,无奈地挣脱父母的手,父母赶忙递上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叮嘱女儿嫁到婆家要孝顺公婆、夫妻要恩爱百头。新郎早已等不及,背起新娘就要上轿。新娘坐上花轿,香泪未干,随着浩大的迎亲队伍,从牌坊到沧浪门,开启了崭新的人生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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