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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柳画稠

作者: 姜贻斌2020/08/19心情文章

村子不大,且依山傍水,当然也是个好的去处,却没有勾起我多大的兴趣。

闲走一阵子,朋友把我们引上山去,山不高,也看不出多少特色。我漫不经心地尾随其后,暗自思量,估计山上恐怕也是收获平平。

这时,朋友信手一指,说,看看那棵树吧。

隔远看,也看不出多少名堂,或许是,大树看得多了的缘故罢。

朋友似乎有点卖关子,只是提醒说,你还是走近去看看吧。

我走近一看,怔住了。

大树很高,恐三丈有余,枝枝叶叶或伸向天空,或平展开来,像无数绿色的手,编织出了这棵大树。树干极粗,恐怕需要几个人才能合抱。尤其有意思的是,它接近泥土的那半截身子,竟然是大敞开的,像一道宽敞的院门,任人踩踏进出。也就是说,它的下半截身子是空空的,裂开一个巨大的洞,游人可以任意穿梭而过。我们不晓得,这个树洞究竟是怎样形成的。是大火所毁?还是雷电所为?抑或为野物所噬?对于这棵稠树来说,这个巨大的洞,是它的一个大伤痛,它简直是开膛剖肚,疤痕累累,血块凝结着缕缕筋脉,散发出沧桑而哀伤的气息。现在,却成了一个让人们津津乐道的景观。它本来完整的纤维紧致的身子,居然被空出一个大洞来,而那些枝枝叶叶,似乎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仍然茂密,如盖如伞。

走进树洞,觉得这是一间空阔的房子,呈圆弧形,高数尺,宽三至四米,真是罕见的好去处。可惜我们是深冬前往,且寒风烈烈,如果在适宜的季节来到此地,那会乐不思返。

依我看来,这个巨大的树洞,若在适宜的季节,可做多种用场。

可打牌。

虽然我不打牌,这里却是打牌的理想之地。摆桌子一张,搬板凳四条,端茶杯四只。躲进这树洞里打牌,一无看客讨厌的喧哗,二没有场外教练充当老师傅的聒噪,你只管静下心来,应付诸位对手,输赢皆在运气跟牌技里头。若到夜里,还可悬马灯一盏,继续牌桌上的风云变幻。喧闹之声,不会惊扰村子的宁静,只有遥远的星子或月光,斜斜地俯视着树洞里鏖战的牌客。当然,村里偶尔会传来狗们的狂吠,汪——,汪——,声音悠长而惊悚。以及鸡们的梦语,咯,咯,其声短暂而甜蜜。

可饮酒。

择某日,邀三五好友,一壶美酒,带上几碟下酒菜,坦诚而坐,举杯相碰,或谈古论今,或聊乡间逸事,你一句来,我一句去,又相互修正,或相互补充,即使偶有争辩,也无伤大雅,真是好不惬意,个个会把时光忘于脑后,侧耳倾听树叶奏出沙沙的音乐。若酒菜已渐渐扫光,那就一个微信,或电话,便有人匆匆地从村子送进树洞里。

可谈爱。

男女相恋,在此窃窃私语,含情脉脉,真是妙不可言。虽然没有人来打扰,却也有第三者悄然在场。这个第三者,就是男女坐在里面的稠树。它是多么的豁达与理解,既不会造谣生事,更不会妒忌如焚。它会舞动着无数的绿叶,悉悉索索地为男女鼓掌,祝福。男女的缕缕心语,稠树会把它们一句句吸进去,深深地刻在那些稠密的纤维里,以此作为历史的见证。

可发泄。

你在这阔大的树洞里,哭闹也罢,吼叫也罢,狂笑也罢,要死要活也罢,稠树都能够宽容你。它理解痛苦的你,也了解高兴的你。你若是高兴,你就抬头看看那无数的片片新叶,已经从古枝上悄悄地长出来。你若是痛苦,就看看它身上裂开的这个疤痕累累的大洞,你说,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

在适宜的季节,山风徐徐穿洞而过,像无形的扇子,扇来一阵阵凉爽而惬意的风。

村名很有味道,居然叫插柳。插柳村插在绥宁县境。

那棵稠树王呢,就插在村子旁边的山坡上。

据说,它插在这块土地上,已上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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