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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虫鸣秋

作者: 洛红2020/07/26情感美文

晚饭后,天色尚早,陪老妈在小路上走走,消消食。玉米地散发着庄稼将熟未熟的气息,土径两边,野草野菜,葳蕤成片,马齿苋、灰灰菜已现老相,好些都结了籽。

漫步间,忽闻脚下乱草中传出悠悠虫鸣,老妈漫不经心地说:“虫子叫上了,这才算真秋。”原来,季节变换,是花草鸟虫说了算的。

上个月,出去旅游,夜宿兰考,住宾馆八楼。临睡前,姑娘指着地板大呼小叫:“有虫子!有虫子!”怯生生、孤零零的不速之客,是一只圆头胖脑的蛐蛐。我小心把它拈起,放到了窗外。姑娘恐惧不愿睡。我安抚她,你不记得《诗经》里的“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了吗?蟋蟀就是蛐蛐,《诗经》里的虫子,早早地来到了我们床下,它可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呢。

年少时,庄户人家,房前屋后,几乎都种瓜播豆,菜畦相望。虫子追花逐草而来。听虫,宜于夜,宜于月。每当清风拂夜,星月皎洁,虫鸣便会从沾满露珠的草叶间钻出来,短促婉转如小令,高昂阔亮似唐诗。悠扬轻盈、纯净明澈,装点着沉寂的乡村。

饭后到睡前这段时间,父母由着我们的性子玩。小伙伴三五成群,从村东玩到村西,咚咚的脚步声把黑夜的村庄穿成一串项链,而我们则是挤挤挨挨的珠子。

鸡犬未鸣潮半落,草虫声在豆花村。井栏边、瓦砾下,灶间锅台、墙角旮旯,蛐蛐、纺织娘……先是试探似的,唧唧、啾啾、吱吱,急促、犹疑,若琵琶短弦,洞箫不调。渐渐地,鸣叫声密集起来,绵延成片,如山雨骤至,高昂激越,此起彼落,嘈杂终宵。秋夜秋虫秋呢哝。一曲清歌,雅韵几何?天涯孤客懂得,“虫声呼客客未眠,几人语话清景侧”;闺中思妇懂得,“切切暗窗下,喓喓深草里”;青衫书生懂得,“菊影半窗留客酒,虫声四壁读书灯”;昌黎先生尤谙其味,“以鸟鸣春,以雷鸣夏,以虫鸣秋,以风鸣冬”,他以精妙的“鸣”字来表述四时的推移变化,也委婉含蓄地为好友孟郊鸣不平。

切切秋虫万古情。秋虫,长鸣在故纸黄卷,长鸣在字里行间,长鸣在文人墨客的笔端。

秋虫,在汉代乐府里歌唱,在《诗经》里歌唱,在唐诗宋词里歌唱,在陶渊明的竹篱旁、在杜工部的草堂边、在蒲松龄的聊斋里歌唱。

秋虫的舞台搭建在乡间,鸣唱在我们童年的记忆里。

秋虫日以喧,秋树日以疏。频回故园,缱绻于草间秋虫。聆听那一声声清亮的虫鸣,心头恍若泛起一层层绿意。夜长灯烬挑频落,秋老虫声听不穷。村庄跟着虫声稳稳地站立在岁月深处,不紧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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