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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红了

作者: 马菁华2020/07/24美文推荐

近来街头水果店里,柿子很多,一个个红彤彤的,吹弹可破,逗人食欲。

我从小喜欢吃柿子,宋朝的张澄说它“甘似醍醐成蜜汁,寒于玛瑙贮冰浆”,真是贴切。印象中每到冬天,一家老小就围着一个很小的电炉,吃柿子说闲话。电炉的碳丝通红,加上手里红艳艳的柿子,每个人的脸都被映红了,这才叫过冬。

有个朋友抱怨说柿子稀稀糊糊的,总是吃得一手一脸,我说他真不会吃。挑熟透了的柿子,把蒂拔去,那极薄极薄的一层柿衣揭开,里面的果肉依然完整,可以一口吞下,一点也不脏手。

贾平凹写村女吃柿子更有水平,俏皮得很:“熟透的柿子还挂在树梢,女子骑着牲口路过,用嘴咬破一点尖,吸溜一下,整个柿子就落到肚内了。再吹一口气,又是一个完整的柿子挂在枝头,女子坐在牲口上扭着腰肢走了。”这样的乡野烂漫把幼时的我都看呆了。

洛阳土话里把柿子分为烘柿和漤柿,烘柿甜而软,吸溜着吃;漤柿脆而爽,嚼着吃。漤柿比较少见,物以稀为贵,更是佳品。小时候一直以为漤柿自树上长来就如此脆甜,后来才听我姥姥讲,是人工“漤”出来的——“可麻烦!柿子将黄,摘下来泡在热水里,小火保温,不敢热也不敢凉,一天一夜就中了,脆甜!”姥姥讲完,我们俩一起咂了一下嘴。

当然还有柿饼。柿饼太甜,吃一个柿饼就可能牙疼,所以现在吃的人少了,以前过年可少不了它。明末清初著名文学家、文学批评家金圣叹临刑前传给儿子一个秘方——豆腐干与花生米同嚼,有火腿味。我以为柿饼跟花生米(要烤熟的)同嚼,更胜一筹。

柿子原产中国,古代就是人民群众喜闻乐“吃”的零食。前几天看《宋朝人的吃食》,发现《韩熙载夜宴图》中的“大菜”里居然有一道是柿子,不禁感慨,达官贵人无非也就吃点这个。既然有柿子,那么彼时一定已是深秋初冬时节。在画中,韩熙载府上歌舞升平,高朋满座,他却始终眉头紧锁,心事重重,满怀惆怅。当时南唐小朝廷大势已去,统治集团内部却依然斗争激烈,用不了多久,后主李煜就将感慨“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了。韩熙载官居高位,一定是从那一枚枚尚且火红的柿子,看到了寒冬将至的现实。

上大学时有一年秋游,去了一个什么山,山上有棵柿子树。男同学爬上去摘了一些还很硬很青的柿子,非常小,状如乒乓球,我带回来就摆在书架上。不知过了多久,一日看书,居然闻到了一股柿子香。抬头一看,那几枚小小的带着树枝的柿子已经红透了,干黑的枝和火红的柿子竟有着浓墨与朱砂的写意,实在是一幅好看得不得了的秋景。

我想,从春到夏,由秋到冬,我们每个人都在忙忙碌碌,不敢停歇,深恐错过生命的季节。幸而大自然在凛冬到来之前赏赐给我们这红火喜庆、甜美圆满的蜜果,好到只需看一眼,就能给人片刻“浅啜低吟”的沉酣,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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