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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院

作者: 程振华2020/07/10心情文章

我曾在《场院》里这样描述属于我的院落:“场院不算太大,大约四十多个平米,再在外沿砌上一堵墙,便圈起了一方天地……在靠近西边的厕所边上,依旧保留了一块泥土路面。院内有两个花池,池中各栽了一棵树,一棵是香樟树,另一棵还是香樟树……”

有树,自然招来了鸟。有种鸟,我叫不出它的学名,状似山喜鹊,它常常落足在浓密的香樟树枝叶之间,没人的时候,它停落在场院里,踱着闲步觅食,一旦有什么动静,便敏捷地鸣叫一声,飞走了,横空而去的身姿毫无逗留之意。可一眨眼工夫,它,也或许是它的同伴,便又盘旋在院落上空。没事爱揣想的我,心头便萦绕着与之相呼应的另一只鸟,但我始终没有见过两只鸟同时栖落在院落里。

前几天是我的生日,想起独自起居的母亲,歉意便潮湿了眼眶,购足了母亲喜欢吃的食品和蔬菜,匆忙赶回老家。临近院门,就见母亲孤零零地坐在花池边,一团陪伴了她20余年的草蒲团垫在池沿上。我的电瓶车刚停下,母亲便欣喜地站了起来:“二伢,你回来啦……”“妈,今天是你的难日。”我取下买来的食品蔬菜,接着又安慰般地说道:“我们平时不在你身边,今天应该要陪陪你的。”“净说傻话,没有你们,我能当妈吗?”一番简短的问候后,我幸福地坐在了母亲的身边,分享着天底下最崇高的母爱。蓦地,那声熟悉的愉悦的鸣叫声再次传进了我的耳膜,我用眼光四下打量———好家伙,它竟然踱步在廊檐下,分享着母亲遗落的饭粒呢。这只鸟之所以如此,很可能是长期与母亲达成了一种不会遭伤害或惊吓的默契。

母亲像这方院落一样安静下来了。在母亲看来,香樟树开花是静的,落叶是静的,连邻居家的鸡鸣声、犬吠声也是静的。曾经做过更换股骨头手术的母亲,她是静悄悄地行走、站立、甚至于静悄悄地想念着不在身边的儿子儿媳及孙辈们……

约摸过了10点钟,母亲便像往常一样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我知道,母亲要去准备我们娘儿俩的午餐了。在往日,母亲总会说“我瞎子娘做的饭菜你一定要吃……”但今天,我立即阻止了她。择菜、淘米、生火、做饭,这些我平日很少染指的生活琐碎,今天我必需要扮演得像模像样,以便在母亲面前呈现出一种生活的自觉。这种自觉,既是一种必需,也是一种质量和品位吧。母亲安静地坐在灶台前,不时给灶膛添一把柴禾。半个钟头后,三个咸淡不一的农家菜及我捎来的两份卤菜便摆上了餐桌。奇怪的是,母亲要我将小餐桌搬到院落的香樟树下———大约是我不在家时,那池沿儿就是她就餐时坐惯了的座椅吧。一切按照母亲的吩咐就位了,我也津津有味地嚼着饭菜,不经意间,我发现池中的香樟树明显地长粗了———这棵树是儿子出生的那年我特地买来的,买来时它的高度也就一尺有余。这棵树,就这样静悄悄地吸附着地气,张扬着人气,竖起了一荫懂得谛听的身躯,将时光静悄悄地向未来推移着……

静是丰富的,但我却难以做到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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