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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奶奶

2020/07/02好文章

我的奶奶

文/庞秋波

在一个美丽的小山村里,有一座古朴的吊脚楼,那,便是我的老家。离开老家已二十多个春秋,儿时的记忆,却在心底深深地刻上烙印。那个吊脚楼上凭栏相望、等待家人回归的熟悉身影,每每想起,总会情不自禁泪流满面。

多少次,我站在老家的吊脚楼前,凝望着刻有岁月沧桑的一瓦一木,感叹着时光的流逝,岁月的无情。我仿佛看到一位骨瘦如柴的老人,正站在吊脚楼上,向我慈祥地微笑,一如从前。泪眼朦脓中,我清楚地看到了她头上的白发、手上凸起的青筋,以及那张瘦削得让人心疼的脸;我听到她呼唤着我的小名,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我迫不急待地冲进老屋,跑上吊脚楼,伸出双手想要把她抱住,可是,却什么也没有。眼前,除了沉寂的门窗,再也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泪水,潸然而下。我知道,我的奶奶,一位让我怀念了近三十年的老人,再也不会回到我的身边,呵护我、照顾我,陪我度过一个个孤独的夜晚了。

奶奶的一生,坎坷曲折,却从不向命运屈服。不到三十岁丧夫,年近古稀丧子。在那些苦难的年月里,她既要忍受病痛的折磨,还要为了生计奔波忙碌,独自撑起偌大一个家。

在我的记忆里,奶奶勤劳能干。她会得一手针线绝活,每天忙完农活和做完家务,就端起针线簸箩,戴上老花眼镜,坐在吊脚楼上绣枕纳鞋。针线飞舞,枕上的凤凰鸳鸯生动逼真,纳的千层底儿布鞋,穿在脚上舒适暖和,四邻八方的乡亲们都赞叹不已。就连缝补的破衣烂裤,都让人觉得,每一块补丁都是一种艺术和装饰,有它独特的美。

托奶奶的福,小时的我们就算穿着补巴衣服,也是干净整洁,美观得体;生活艰辛不易,却也能在奶奶的精打细算下填饱肚子!

印象中的奶奶,坚强乐观。她身体不好,长期患头痛、哮喘和腿疾。因家庭贫困,没钱给奶奶治病。头痛哮喘发作时,就吃一包头痛粉,服两粒咳必清;腿上的疤溃烂化脓,父亲就用针管把里面的脓抽出来,然后撒上一点儿消炎粉,再抹上一些软膏。

她床前的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药。“久病成医”,买的药多了,父亲懂得了很多医术,对奶奶的病情也能对症下药,还学会了打针输液。为此,奶奶很是欣慰。病情加重也不担心,总是乐观地说:“不怕,你爸懂,一会儿回来他会给我治。”

在我的记忆里,奶奶知书识礼。劳作之余,偶尔会戴上老花眼镜,坐在吊脚楼上读书看报。在那个年代,能识字的人不多,何况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在我和奶奶相处的十余年时光里,从没见过她和谁吵过架,闹过矛盾。特别是和我的母亲,像女儿一样和睦相处。

当母亲生下排行老五的我时,却依旧是个丫头片子。那年月,重男轻女的思想特别严重。邻里鄙视不说,婆媳之间更会骂得狗血淋头,闹个鸡飞狗跳。可一直以来,奶奶从来没有埋怨过母亲,反而安慰她说“生男生女都一样”。母亲为有这样一位通情达理的婆婆而庆幸,以致于一起相处的几十年,母亲一直敬重着奶奶,像孝敬自己的母亲一样孝敬她。如今,回忆起奶奶的仁爱宽厚,母亲依然感叹不已,充满了无限深情和感激。

为此,我们姐妹四个(三姐年幼时夭折),也得到了奶奶万般的宠爱和呵护,不但不嫌弃我们,还视我们为掌上明珠。

小时候,我是奶奶的跟屁虫。奶奶去喂猪,我跟在奶奶后面,给她读大姐教我的几个英语单词;奶奶在吊脚楼上宰猪草,我就在一旁听奶奶给我讲“野人婆的故事”;奶奶去赶场,我就在吊脚楼上照看楼下园子里的几根黄瓜,等奶奶给我带回来用篾丝儿穿好的一串儿泡粑……每忆起和奶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里倍感温暖。

二姐读初二那年,突患急病。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奶奶吓得不知所措。赶忙让父亲乘客车,带她去往当时比较好的石会医院治疗。经过医生诊断,二姐患的是急性脑膜炎。好的是,经过医生的精心治疗和父母的细心照顾,在医院住院差不多一个月,就康复出院了。

在二姐住院期间,奶奶天天站在吊脚楼上,望着八角庙方向开过来的每一辆车,看着车辆经过倒七龙,上班河,打水凼,大水井。她好希望车辆能在打水凼或大水井停下来;或者,能有人给带个口信,告诉一下二姐的情况,但每次都让她老人家失望了。等得久了,她就会焦急地回过头,问一下在一旁不谙世事的我:“五娃,你说你二姐好了没有哦?如果好了,那怎么还不回来?”我不知怎么回答,只在一旁看着不停抹泪的奶奶,跟着干着急。

终于等到父亲憔悴不堪地回来了,说是回来为二姐治病凑钱的。父亲告诉奶奶,二姐的病情有所好转,叫奶奶不要担心。奶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见她从裤腰的裱包里,掏出一条卷好的手绢儿,一层一层慢慢打开,拿出里面一沓折得整整齐齐的零碎钞票,一分不剩地递到父亲手里说:“这是8块7角钱,你再去借点,治病要紧。”父亲怀揣向邻居幺叔借来的30元钱,和在家里东拼西凑的20元钱,坐上客车,又匆匆往石会赶。

二姐出院回来那天,是在大水井下的车。奶奶迈动着她那双被缠过的小脚,踉踉跄跄来到二姐跟前,用她那双骨瘦如柴的手,将二姐紧紧地搂进怀里。她的泪水,滴落到二姐的脸上,伴随着二姐的泪水和我的哭声,湿了一地……

因为二姐的这场病,奶奶更加疼爱我们了。尤其是二姐,奶奶不让她干重活,连家务活也很少让她干,还经常给她煮好吃的东西,我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几姊妹也就跟着奶奶,学泡茶弄饭之术,悟知人待客之道。

记得奶奶每次做醪糟时,我就在一旁拿着煤油灯照亮。只见她把刚煮熟的滚烫的糯米饭倒进簸箕里,把一个个饭团捏散,双手借助冷水简单降一下温,然后不停地把一颗颗的饭粒翻了又翻。每翻一次,就撒上一些粬粉,然后再搅拌。反复数十次后,饭粒,在奶奶的搅拌下变得均匀发亮。一捧一捧地,装进早已准备好的木盆里,再在拍平后的糯米饭中间掏个洞,最后再撒上少许粬粉,盖上豆腐帕,端到比较温暖的地方发酵,方才完工。我站在一旁,端煤油亮的手早已酸软麻木。奶奶身子虚弱,却从不喊累。她那瘦小的身体里,仿佛蓄满了无限的能量。

过了四五天,木盆中间的洞里,溢满了清亮的醪糟水。奶奶总是用调羹先舀上一点儿,让我尝尝。甜得巴嘴儿的味道,让我止不住用舌尖儿在嘴唇上舔了又舔,那种纯正的美味,浸润着我的心田,让我永生难忘。

她做的酸渣肉,更是堪称一绝。自从奶奶去世后,我再也没有吃到过那样的美味。遗憾的是,我们姐妹几个,也没能把她的这门好手艺给学过来。

奶奶会做的美食,不胜枚举。我们也就在奶奶和她美食陪伴下,渐渐长大。

大姐大学毕业,在城里参加了工作。二姐随大姐到城里谋生,我也随大姐,进城念书。

在城里安顿下来后,两个姐姐接奶奶来城里耍过一次。可就是那一次,让我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奶奶在二姐的陪伴下,来学校看我。可就在跨越门槛时,奶奶不小心摔了一跤,导致左手手臂骨折。也就是从那以后,奶奶的病情逐渐加重。

1986年夏天,那是一个悲伤的夜晚。父母在外面忙碌,还没回来。奶奶一反平日的恬静,莫名的烦躁。呼唤二姐,二姐不知道去哪里贪玩了;喊我,我正和四姐在学校的坝子上跳绳,也一反以往的顺从,半天不回应。奶奶生气极了,训斥我们说几姊妹不听话了,翅膀硬了。

父母回到家,奶奶还在生气。父亲小心翼翼地坐在奶奶床边,假装轻描淡写地说:“母,哥哥去他岳父家摘梨,从树上摔了下来,受伤了,我明天一早要过去看看。”(大伯在黄溪教书并在黄溪安了家。其实那时父母知道,大伯已经走了)。奶奶一听,懵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她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让我们掺扶着来到屋外的坝子上,说是要活动活动,然后要和父亲一道去黄溪看望大伯。

那一夜,父母是如何隐瞒和安慰奶奶的,我不知道;当时的大人们承受了多大的悲痛,我也无从体会。我只知道,一觉醒来,天已麻麻亮。父亲正准备出门去赶早车时,八角庙方向传来了火炮的声音……

当父母不得不把大伯已经去世的消息告诉奶奶时,奶奶只是悲呛地呼唤了一声:“我的儿啊”,便晕厥了过去。

数次昏迷,几度生死沉浮,最终,奶奶还是坚强地挺了过来。只是,从那以后,奶奶便卧床不起。

记得最后一次相伴,奶奶就是坐在吊脚楼上的一把木椅上。当时她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仍饱受着左手骨折的折磨,右腿化脓的痛楚,以及严重咳嗽的摧残。那天晚上,奶奶的精神似乎比以往好了许多,说是想吃荷包蛋,尤其想吃我煮的荷包蛋。我听话地走进厨房,赶紧地洗锅掺水煮蛋。当我把煮好的三个荷包蛋端到奶奶面前,她赞不绝口,直夸我能干。我开心地站在一旁,看着奶奶一口气吃完,连同碗里的汤喝个精光。

第二天, 1988年农历6月27日,是我终生难忘的日子。

早晨,我和往常一样,轻手轻脚地起床出门,牵着牛出去放,还不忘割上一大回草。回家路上,快到家时,邻居庞毅哥哥说:“五,你奶奶走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大声反驳:“你胡说什么啊,我奶奶昨晚都是好好的。”庞毅哥哥又强调一句:“是真的,火炮才响过不一会儿。”后面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我哭泣着,疯狂地赶着牛,朝家里一路狂奔。

回到家,父亲、母亲和四姐,正跪在奶奶床前,四姐哇哇大哭,父亲正抱着奶奶,哭喊着“母,您醒醒,母,母……”

我“咚”的一声跪在奶奶床前,拉着奶奶的手,嚎啕大哭。她的手还有余温,却再也听不到亲人的声声呼唤。

我一遍又一遍地哭喊:奶奶,我回来了,奶奶。我要吃您赶场给我买回来的泡粑,还想要您给我买三块钱一件的花衣服;奶奶,我要吃您做的酸渣肉,还有清甜的醪糟;奶奶,我要听您讲“野人婆的故事”,我还要和您“捉中指拇”啊……

奶奶,您说过,您最喜欢吃我为您煮的荷包蛋;您说过,您会看着我们几姊妹都有出息,过上好日子。奶奶呀!

声嘶力竭的呼唤,得不到奶奶的回应。回应我的,是一块硬梆梆的门板和一副冷冰冰的棺材……

那时候的我还小,体会不到更深层次的东西,直到许多年后,忆起奶奶多舛的一生,仍会伤心不已。

走下吊脚楼,信步来到屋前儿时就读的村小学校。学校早已被拆除,闲置的空地上,杂草丛生。曾经的繁华,如今却显得格外荒凉。

透过眼前薄薄的迷雾,我仿佛看到一群孩子正在操场上欢闹嬉戏。她们有的踢着毽子、修着“罗汉儿”;有的藏着猫猫、追打奔跑。回过头来,我仿佛又看到吊脚楼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朴素整洁的装束、慈祥可亲的面容、饱含疼爱的眼神。眼泪,再一次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怀念我的奶奶

文/蝶恋花。杏花雨

在生命的旅途中,人生的一瞬间,最难忘的、最怀恋的,便是我那慈祥善良的奶奶了。至今,还常常梦见、惊醒……

我的奶奶活着该有八十多岁了,可惜十多年前她就撒手而去。当时,听到她病危的消息时,我却没感到非常悲哀,以为还是平时的食道病(后恶化为食道癌)犯了。当我和叔叔从临夏赶回家时,看到奶奶躺在炕上,一口气在喉咙里一上一下时,一下子惊呆了。她吃力地睁开眼,慢慢抬起手,示意我们坐下。听说几分钟前她还念叨我和叔叔,可能是在等着见我们最后一面吧,她用一口气支撑着。果然,见到我和叔叔之后,她就溘然长逝了。全家人哭喊着,只觉得天昏地暗,意识全无。不一会儿,我从悲怆声中惊醒,突然间感觉到:我再也没有奶奶了,再也得不到奶奶的关爱了,真后悔没有早点撇开工作回家陪她,她生着病我也只是回来看一眼就走,我一下子嚎啕大哭,泪如泉涌……

我的奶奶虽然失聪,但她是一个非常坚毅善良的人,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家妇女。平凡、卑微,岁月的尘沙早已斑驳了她的生命轨迹,以至于几乎没人去在意她的出生年份。  

从小就爱听奶奶讲“那过去的故事”,奶奶出生在宁夏回族自治区海原县一个富裕人家,家中有布店等产业,是当地有名的首富。奶奶是家中惟一的女儿,颇受宠爱,以致于太祖母将嗷嗷待脯的奶奶,包裹在了当时别人不敢奢望的虎皮大衣,造成了奶奶的失聪。奶奶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后,太祖父、太祖母便将手脚勤快、憨厚老实的马集村伙计我的爷爷招为上门女婿,不久又生下了我的父亲。幸福的时光总是很短,太祖父病逝后,无依无靠的太祖母和奶奶,变卖家产跟爷爷投亲至他的家乡——康乐县胭脂镇马集村。据说,当时带走的货物有一汽车之多。为防止国民党军队的盘查和土匪的抢劫,这车货物绕道西安后拉回了康乐。可惜这些家产的下场却实在叫人哭笑不得:爷爷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后,从偷卖东西到明目张胆变卖,这自然引起太祖母和奶奶的责怪,于是矛盾不断升级,很快将家产败光。看到家徒四壁的情景,爷爷毅然抛下太祖母、奶奶和尚不懂事的父亲、叔叔,去甘南藏族自治州合作市另立新家。爷爷出走,他的家人归罪于太祖母和奶奶,狠心的将祖孙四人赶出家门。无助的太祖母带着奶奶,去找时任县委副书记的舅爷,争得一处常年漏雨的生产队饲养棚落脚。后来,又被生产队队长赶来出来。为争个可固定生存的宅基地,太祖母遭受了亲戚们的白眼,听够了村里人的恶言,受够了风餐露宿。上苍怜惜苦难人,最终在县上工作队的过问干预下,盖起了简单的土坯房。

奶奶认得很多字,当我上学练字时,她还喜欢站在旁边认字——她指着一个字问:这是不是某字?我说是,然后又挑几个简单的字让她辨认,她大多能认出来。闲暇时,她总是给左邻右舍的孩子教识字。以致于后来,她还教三、四岁的女儿认字。

世事就是如此,对于不服输的人,困难、艰辛、生活中的悲剧,总是安排好了似地在不断等着她,仿佛一次次地在考验。可是,直到逝世,这个从来都被考验合格的人,也没得到一丁点奖赏。

爷爷抛下奶奶那年,他们最大的孩子我的父亲十二岁,最小的孩子我的叔叔才几岁。一家老小的生活一下子落在了太祖母、奶奶孤苦伶仃的娘俩肩上,日子如何可想而知。

多年后,奶奶向我比划着讲述那段往事时,总是打着“苦”的手势在感叹。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太祖母和奶奶所能做的只有拼命种地,东家借粮、西家借吃。我想,晚年奶奶食道得疼厉害,与那时候吃粗粮、啃树皮,有很大关系。

不幸已经约好了,它们排好队鱼贯而来折磨我奶奶。我的奶奶虽然穷,日子过得艰难,但她也知道上学的好处。她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两个儿子身上,尽力让他上学。父亲为使叔叔上学,抛下学业做起了油坊“套包”。而叔叔确也争气,成为村里为数不多的考上中学的人。从一名工人成长为干部,担任过林场场长、临夏州政府驻那曲办事处主任、州科协副主席、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县政协副主席。

奶奶的小女儿,也就是我的姑姑,常年带着幼小的我放牛、割草,带弟妹,做家务,最终嫁给邻村老实巴交的姑父,家中至今一贫如洗。姑姑的家境,成为奶奶逝世前割舍不下的牵挂。

太祖母和奶奶在时常揭不开锅的情况下,“求爷爷告奶奶”借钱相继为父亲、叔叔完了婚,将姑姑嫁出门。然后是照顾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三个儿女的十个孙子辈一个不落。这就是我奶奶的劳碌命。可是,吃了一辈子苦的奶奶,到底享了多少儿孙福呢?

俗话说:“爷爷奶奶的大孙子,父亲母亲的小儿子”,在孙子辈中,奶奶无疑最疼我,可能由于是大孙子的缘故吧。打从记事起,我便与奶奶形影不离、朝夕相处。弟弟妹妹们当然也不跟我争。记得有一次,奶奶将亲戚带来的罐头分给我和弟弟妹妹们吃,奶奶让其他几个孩子分吃一块,而我一人独吃剩下的一瓶。这事让弟弟妹妹们说了我很多年,现在偶尔聚会时,还会说起。然而,他们并不因此和奶奶有隔膜,相反每个人都爱奶奶,因为奶奶对每人都很好;对我,只是更好而已。

在吃方面,奶奶给了我很多记忆,总的来说,就是奶奶把她自认为最好的食品(那时,刚参加工作的叔叔偶尔带来罐头、糕点之类)都锁起来,几乎留给了我。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我在和孩子们玩时(包括和弟弟妹妹们),她背着手走过来,到我身边站定,我悄悄地把手伸到她背后,拿走她手心的东西。   

在心灵深处,奶奶带给我很多的自责,上小学二年级的夏天,奶奶拿着一根冰棍,在教室外敲打玻璃,让我出来吃冰棍。这竟然引起全班同学的哄堂大笑,我愤怒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赶快回家。可她却躲在一旁,默默地等着我下课后,将冰棍塞给我,然后,灰溜溜地走了。这件事,至今想起来仍心痛不已,内疚懊悔年幼无知和任性无情。

到了奶奶晚年,我长成小伙子,当兵退伍参加工作、成家立业。她把好吃的食物都留着等我,有时候拿给我时,食物都发霉了。每到周末,她总是在村头张望,念叨我怎么还不回家?回家后,她给我端上色味俱全、香气扑鼻的炒面片,将炕烧得暖暖和和,晚上还时不时给我盖被子。

除了吃,奶奶给予我的悉心照料,让我现在回忆起来也无限温暖、泪眼汪汪。打从记事起,我就一直跟着奶奶睡,直到我结婚的前一天。幼时,母亲要带我去外婆家,我却坚决不肯,气得她打了我一顿。我躺在炕上一边哭,一边说:“我要奶奶!”喋喋不休,不屈不挠,闹了很久。奶奶知道后,还和母亲大吵大闹,把我抱了回去。

写到这里,我得向父母亲表示歉意。因为,我的情感天平,一直都倾向奶奶,在她们婆媳发生龃龉时,我也从来是偏向奶奶。一位母亲,最爱她的儿子;但她的儿子,却最爱奶奶。某种程度上,这是对一位母亲最大的残忍和不公。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奶奶对我来说,是一种幸福,是一个情结,是一场梦幻,是一起神话。她也许只是像所有慈祥的祖母对待爱孙那样待我,但是老天注定那些点点滴滴的爱恰巧都落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教会我最美好的情怀:好学、勤奋、善良、坚韧。

不知不觉,奶奶老了。她渐渐不再下地干活了,只是守着叔叔的老宅。村人都说奶奶享福了,只有我知道奶奶生活得并不如意。

我说过,她是一个自重、要强的人,这表现在家庭生活中,直到去世之前,她始终自己做饭、独自生活。她比划着说,这样自由,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除了自己不愿多烦扰儿孙,她又没有其他生活来源,这几乎注定了她的拮据。

到了晚年,奶奶的零用钱主要是父亲、叔叔给的。曾在一次不经意间,我得知奶奶甚至还从自己可怜的零用钱中,省出一部分接济贫困的姑姑。这自然引起婶娘的不满,于是,夫妻之间,婆媳之间,妯娌之间,时常发生矛盾。

这些矛盾一直持续到奶奶生命的最后几年。那几年,奶奶饭量突然减少,时常呻吟心痛。于是我和父亲、叔叔带着她去了省城兰州医院诊断,确诊为食道癌。这晴天霹雳的诊断结果,使我们如雷轰顶,悲痛欲绝。回到老家,当奶奶硬撑着、笑容满面走下车时,许多人以为诊断错了。刚上炕,她就一下子瘫倒了……

在奶奶看守老宅的那几年,她独自生活,自己做饭,孤独无比。那时我真的很希望奶奶能和我一起到县城租住的房子生活,可奶奶就是舍不得离开老宅。我真想向所有人宣布:奶奶以后由我来赡养。奶奶由此也不用再受一点点委屈、再遭一点点罪了。不就是没有人做饭吗?我做;不就是没人守家吗?雇人看……可惜,奶奶没让我实现哪怕一个心愿,就去了。

最大的遗憾便是未能完成奶奶最后的心愿:到她的老家宁夏回族自治区海原县去看看,给太祖父上上坟。总以工作忙,旅途累为由,一次次让奶奶的希望化为泡影。现在回想起来,毅然内疚不已。

奶奶去世后十多年中,我时常梦见她。有时候一个人独自无事发呆时,也会想起她,想着想着就能流泪。

真的,对于我的眼泪来说,奶奶就是一道闸门,哪个念头对其轻轻一碰,泪水就能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如果我将奶奶带到县城租住的家中生活,如果我早点带她体检诊断,如果坚持给她做了支架手术……这么多如果之所以是如果,都是我的大意疏忽酿的大错!

前些天,我回老家在奶奶的土炕上坐了一会儿,仿佛觉得奶奶就在身边,泪眼模糊的我恍惚中又回到了与奶奶相依相偎的幼年……我又去了趟奶奶的坟地,坟前杂草丛生,荒芜凄凉,心酸不已,我一边祈求伟大的真主赐予她乐园,一边心中默语:奶奶,孙儿来看您了。十多年了,孙子未能像当初期许的那样出人头地,生活平淡,碌碌无为;但在每个庸常的日子里,我都十分想念您!

我的奶奶

文/禹霏

我的奶奶是个善良而又美丽的女人。她非常勤俭,做任何事情都喜欢亲力亲为。一生养育了八个孩子,叔伯父亲和三个姑姑们,从小到大的一切生活琐事,都被奶奶拾缀的井井有条。奶奶还做了一手的好针线,我儿时经她手缝制的每件棉衣,都是细细密密的针脚,大小合适,既保暖又美观。我们孙儿辈的姐妹有七个,奶奶喜欢称我们是家里的“七仙女”。我与奶奶感情最为亲厚,总喜欢围在奶奶身边。每到过年的时候,奶奶都会领上我到集市扯上几尺粉红色的玲子,给我们七个孙女儿扎在小辫子上做头花儿,而我的兜里则会多几块奶糖。

奶奶说,她的娘家早年是地主。她小时候还兴着裹脚呢,但奶奶的爹心疼闺女,看她疼的直哭,裹了两天就给拆了,还跟奶奶的娘说咱家闺女不裹这玩意儿。于是,奶奶长成了大脚,娘家还把她养到了26岁才嫁人。即便是现在,在农村也是晚婚。

爷爷在林场工作,工资少的可怜,但那个年代,家家如此,连粮食都按票供应。爷爷除了工作,家里的事情很少过问。孩子又多,所以奶奶总是精打细算,从不让孩子们冷着饿着。渐渐孩子们也大了,一个个都离开家结婚生子,爷爷也退休了。那个时候连公家单位都没几家有电话,联系也不方便。每到快过年的时候,到了上下午两趟公共汽车到站的时间,爷爷都会假装散步,实际是去能看到车站的路口张望着。如果儿孙们都没回来,他总会无比失落,回家却装作啥事儿也没有说:“今天的集,一点也不热闹。”

每次迎着了,奶奶都会乐颠颠的舀出两大瓢温着的热水,让我们洗净手和脸。然后,把我们赶到热炕头上暖身。她围上围裙和爷爷麻利的到院子里找最肥的鸡杀了,仔细的拔干净毛,加上蘑菇、土豆炖上一大锅。然后再和面,给我们包饺子。因为她知道我父母上班忙,没时间包。那时候一年能吃到猪肉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所以馅儿里几乎是不放肉的,我们叫它酸菜篓。奶奶总是不嫌费事的一半儿蒸,一半煮。因为父亲爱吃煮的,我爱吃蒸的。

儿时的我,最喜欢帮奶奶烧火,听着灶膛里的松枝噼叭的响,小鸡炖蘑菇在锅里咕嘟着,那个味儿,真香啊。再等蒸的酸菜蒌出锅,掀开锅盖,走廊和厨房里都是水蒸汽,我就像在仙境般,口水早就馋的掉了一地。等火灭了,奶奶还会在灶灰里给我埋上几个土豆,烧好了往地上一磕,趁着热乎劲儿剥了皮,比吃肉还香呢。看我吃的起劲,奶奶总会笑着骂我是小馋猫。如果我没跟父亲回去,她就会把鸡腿单独留出来,再给带上满满一大饭盒饺子,让父亲带给我们吃,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了好多年,直到爷爷因病去世。

那年奶奶82岁。她边用袖口擦着眼泪边跟我说:“上半夜我摸你爷爷的手还是热的,下半夜就变成了扎骨的凉啊。”说着说着泣不成声。后来,奶奶便在院子里养了十几只鸭子,依旧每天忙碌。

第二年清明,奶奶坚持要跟我们一起去给爷爷上坟。到了茔地,她跟爷爷说:“老伴儿啊,我看你来了。”然后拿出手绢,偷偷的擦眼泪。

奶奶身子骨特别硬朗,除了镶了假牙,感冒的时候都很少。但儿女们都不放心,就大家出钱让伯父家的哥哥去照顾她。一天突然下起了雨,奶奶不放心那群鸭子,就跑到园子里去抓,结果抓到最后一只时摔倒了,把腰椎骨的第三、四节都摔扁了。从此,只能躺在炕上。

我去看她,她哭着拉着我的手说:“秋儿啊,奶奶起不来了……”我只能劝她:“您身体这么好,再养养就能上集了。”奶奶破涕为笑:“你就知道宽我的心。我梦到你爷爷了。他套了个马车来接我,我上了车,想起家里还落了东西一回来取,就醒了。你爷爷也不等我。”我红着眼圈儿说:“奶奶,您老能活一百多岁呢。爷爷在那边肯定也好着呢,您不用惦记。”

回城后,我想着等工作不那么忙了,再去看奶奶。可在爷爷走后第三年冬天的一个寒冷的清晨,奶奶喝完父亲给她喂的两口水后,面色安详的走了。那次竟是我跟奶奶见的最后一面。母亲说:“老辈儿人都说,夫妻感情深的,一个先走,隔着三年另一个也会走。你奶奶是让爷爷接走了……”

多年后,每当我梦见奶奶,她还是像年轻时一样,穿着件青色斜襟的棉袄,梳着齐肩的短发,头发用两个黑色的小卡子别着。站在厨房的大铁锅旁,用大笊篱搅捞着一大锅的白面饺子……

我的奶奶

文/佘朝洁

我与奶奶共同生活的时间很短。曾经我以为与奶奶生活了至少有三年,父亲说是一年,我四岁那年。关于幼年的记忆,常常是会出错的。

我一直想把爷爷奶奶的故事写出来,他们一辈子寻常,寻常而很值得写。传奇或许更值得写,可透过传奇的外壳看背后的动机,往往不过是平常需要:如何活下去,如何有尊严地活下去。朱元璋所以造反是因为没饭吃了,陶渊明所以隐逸是因为吃饭要付出尊严成本。

我的奶奶含辛茹苦,不过是为了自己和后代们有尊严地活着。

奶奶卒于1978年元旦,享年68岁。1978年我的一个叔叔通过考上大学回了城,一个叔叔依靠政策回了城。奶奶没有能看到这些。

事情很突然,心脏病突发,或者是心梗。发病前奶奶洗了全家人的衣服。写这句话的时候我甚至能够听见衣服在搓衣板上摩擦发出的有节奏的“磕叽磕叽”声,奶奶笑眯眯地搓着衣服。她牙齿不全了,笑起来嘴总是可爱地瘪着,样子真好看。那天家里是热闹的,四个儿子有两个在家,奶奶很高兴。

平常家里只有两个孙子,我在的一年就是三个小孩,奶奶一个人照顾。家贫,却不曾短过小孩的吃穿。奶奶巧手,擅烹饪会缝纫。有一回奶奶做了糖蹄,分成两份,一份留着明天吃。我吃完小碗里的,咂咂嘴,意犹未尽,敲起搪瓷小碗,一遍遍地说:“我还要吃我还要吃。”

奶奶并未因为我要就给我,只是告诉我今天全吃了明天就没得吃了。过日子要细水长流。这事我婶婶常常学起,每学一次笑一回。奶奶原来早早就教我忍耐的道理,耐得住才能长久。

我回到父母身边后,有一次想起奶奶做的炒面,跟妈妈要了吃。妈妈不懂是什么油炒面。

“亲娘(吴方言,奶奶的意思)哪里能做油炒面?哪里有油?”妈妈百思不得其解。油都不够吃,奶奶又那么省,怎么会用油来炒面呢?

“就是碎面。”我答。

妈妈真把面弄碎了煮煮。味道完全不对。

奶奶极省,东西她常常因为舍不得而放坏了才吃。不省怎么办?这么大的家,靠老大老二家外地工作的收入,负担大家庭老老小小的生活开支。碎面一定是比较便宜的,小杂鱼也一定是便宜的。可是奶奶怎么就能把这些做得那么好吃?

我记得妈妈带着我去邮局拿电报的那天,晴朗,寒冷,风凛冽。妈妈拿到电报,说:亲娘走了。

妈妈哭了。

我根本不懂生死,妈妈说马上回常州,这事让我很高兴,小孩子只知道喜欢热闹喜欢旅途。没有悲伤,我不懂生死不懂奶奶,直到前些年,才第一次为奶奶掉眼泪。小孩子的没有心肠也是一种铁石心肠。

奶奶家位于现在常州天宁区茶山一带,她父亲(我的曾祖)读过洋学堂(师范学堂),会点外语,有着那个时代读书人特有的浪漫,比如为媒妁之言娶的妻起一个比较时尚的名字。我奶奶生在这样人家,所以识字,能读小人书给我听。曾祖在家乡教书为生,有钱人家的小孩教,没钱人家的孩子也教。交不起学费的人家便有拿了地来抵学费的,曾祖不要,他对田没兴趣,根本不会种地,也不会打理田产,可是老百姓不肯白白让他教书非要给地。曾祖就这样成了地主,并硬生生把肥田变成了荒地。他人好,被当地人推为保长,遇旱自掏腰包租机器灌溉,遇涝自掏腰包租机器抽水,离世时是一个欠了一身债的地主。这笔债最后是爷爷还的。听我父亲说,每当奶奶跟爷爷嘀咕自己陪嫁多丰厚时,爷爷便悠笃笃笑答:可是我把这笔债都还了啊。

关于奶奶的娘家,我只知道这么多。

奶奶对爷爷好,做好吃的先尽着爷爷,小孩子馋也没得吃。奶奶的理由是爷爷工作赚钱辛苦。然后爷爷背着奶奶给小孩子吃。这是多么可爱的游戏。

每年新年,爷爷工作的工厂都有联欢,要求带上太太。奶奶会化个妆。这事情我父亲说过很多回,可见在他心里,打扮过的母亲是很美的。

奶奶的头发下半部是烫过的,耳际夹了发夹,整个脸廓干干净净地露着。后来我看说民国时代的影视剧,知道那是标准的太太发型。奶奶小家小户,嫁了小户人家,靠富亲戚推荐在工厂得了份好工作,全家也过了好些年舒心日子。父亲说他小时候一家子时不时会去马复兴吃顿饭。好日子在50年之后到头,爷爷的工资缩水了四分之三。

奶奶一度想出去工作,她觉得苏北人都能讨生活,她也行。爷爷为此一夜未眠。第二天奶奶看见爷爷红肿的眼睛,便不再提工作的事情。

爷爷卒于1970年,肝病。享年63岁。爷爷走后奶奶每年在儿子回家的那天都要哭爷爷一回。

这是我所知道的爷爷奶奶的事情。

其实我是个铁石心肠的孙女,妄奶奶宠我一场。奶奶带大四个儿子,接着是两个孙子,我是奶奶的第一个女孩,直到今天,我的婶婶还会说:那时候你唱奶奶你听我说,亲娘欢喜到则,亲娘顶欢喜你。

小时候我喜欢唱歌,学舞台腔,据说很像。我喜欢掩在门后,然后学着演员上场的样子登台。奶奶欢喜,眉开眼笑。奶奶的眉开眼笑是欢愉慈爱的,那么干净与祥和,与今天很多老人放肆疯癫的笑法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弄堂里的婆婆们真美,肤白发柔吴侬软语,看见小孩子就眯缝着眼睛笑。

但我小时候不喜欢奶奶,奶奶规矩太重,小孩子不守规矩她就打,用板刷用棒槌打。而她对坐卧行走的要求又太多,规矩简直就跟巨网一样无处不在。那时候我想妈妈想农村的广阔,我生来不喜欢城市。

直到我做了母亲,对待女儿也“规矩很重”的时候(我不打小孩),就想起奶奶。相比较起同龄人,我还算能吃点苦,父亲说我多少遗传了一些奶奶。

我现在才明白,我是学奶奶。

最记得奶奶两件事。一件是有一回我从楼梯上摔下来,过去的木楼梯是很陡很窄的,从很高的地方滚下去。奶奶抱起我,我其实并不怎么疼,但是吓坏了,所以哇哇地哭。奶奶和婶婶用热腾腾的水把我的脸洗干净,我发现并没有什么血,也就不害怕了,一旦不哭就笑了,因为奶奶那个紧张的样子让我好愧疚。奶奶见我笑了,松了一口气,也笑了。奶奶笑的样子就是好看,我想不出别的什么词来形容那种笑容,好看,就是好看,看了心里妥妥的。

另一件不是一件事情,而是夏天每一个午睡醒来看见奶奶的时候。奶奶总是在,而且总是会过来,给我洗脸,让我醒透,然后是给一根棒冰做我的下午茶。有时候奶奶跟我一起看鱼缸里的鱼,有时候带奶奶我看屋顶上的黑猫。奶奶吴侬软语,那声音听了,心里妥妥的。

奶奶让我明白女人是一个家庭的灵魂。

家里总是堆着纸盒子,糊一个纸盒能挣几厘钱,奶奶做这个。她一早就起来在井台上洗衣,倒马桶和买菜大概在更早的时候,然后生火做饭、缝缝补补,每天擦地板,不停给小孩子换包衣。她总是很忙很忙。奶奶一辈子没有做过拿工资的工作,所以她总以自己的勤劳来弥补“吃白饭”的负罪,其实她工作了一辈子,直到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

1978年元旦,发现奶奶昏迷了,家人七手八脚把她抬去医院。心脏病发作最忌讳的就是移动病人,那时谁都不懂这个。

奶奶走了之后,我们便几年才回一次常州,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父母调回常州。

不记得是七十年代的哪一年除夕,那时候车票难买,从苏北回家会要两三天时间。那次交通不顺,总之晚了,到家时已是除夕夜。爸爸牵着我的手,我们推开家门。啊,家啊,大家正围桌而坐,享用奶奶烹制的丰盛的年夜饭。红油油的糖醋小排,热腾腾的老鹅砂锅,雪白雪白的水芹菜,一桌子菜,亮瞎了我的眼。奶奶笑得好开心。

那种笑容今天没有了。

我也会怀旧,不是因为旧日好,只是怀念某个时段的人、事,所属于我的私人的记忆。那时候有什么好的?那时候没有贪污腐败吗?去看一篇叫做《人妖之间》的报告文学吧。那时候特权更是无穷大的,那时候平头百姓是多么渺小,被宏大叙事裹挟着是多么无力。而根本上,权力机制面前,每一个个体不过是一粒尘埃。

每一粒尘埃在风中飘荡,希望回归的不过是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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