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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散文

2020/03/31好文章

父亲的背影

文/人来人往

今天是秋分,已经能够明显感受到天气转凉。这时候有一些稻田已经收割,留下一些细细碎碎的稻草散落在田里,还有一些田里的稻穗弯下了腰,一颗颗饱满的谷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和父亲走在田间的小路上,父亲走在前头,我跟在后面。父亲个子不高,走路却很踏实,就像老水牛一样,一步一步踩在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凉风吹在我们的脸上,就像清泉流过脸颊,这样美好的季节,可惜每年只有一次。

小路两旁有很多散落的谷粒,有时候有几十粒散落在同一个地方,有时候却只有三四粒。父亲的眼睛就像鹰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这条狭窄的田间小路,一旦发现有谷粒,手指朝着小小的谷粒径直拈去,而一拈一个准。偶尔发现有散落一堆的谷粒,他就要蹲下来,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粒一粒地收集谷粒。一整个下午,我们都在田间漫游。

小时候我会催父亲快走,或问父亲家中年年丰收,为何每年都要来这条小路上拾谷子,有时也会生闷气一个人跑回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已经习惯了和父亲一起在这条田间小路上捡谷粒。一粒粒的谷粒被我们收集,装在兜里,回到家,从兜里抓出一把一把的谷粒,用清水洗净,阳光晒干,再装入玻璃罐中封存。

一整个丰收季积累下来的谷粒,足足有好几罐。父亲用这些谷粒酿酒,在过年时用来招待客人,这是父亲最开心最自豪的时候。他总是给客人满上一杯浓香的米酒,指着一壶浓香的米酒,讲述着我们是怎样一粒一粒地把谷子从小路上捡起来的。父亲的脸泛着红晕,眼神沉醉迷离,半个酒仙似的。

我想,今年也和往常一样,这一粒粒的谷子要被我们收集、洗净、晾晒、封存、酿酒、招待客人,到了过年时,又可以看见父亲热情地给人倒酒,讲述着我们今天是怎样一粒一粒地捡起谷子。

夕阳在山头藏起了半个脸,火红的霞在夕阳之上环绕,就像父亲红晕的脸。我跟在父亲的身后捡谷子,忽然发现夕阳下父亲的背影,是那么高大、温柔和温暖。

父亲的家国情怀

文/张正敏

我小时候最爱听父亲讲故事。父亲最爱讲爱国志士、卫国英雄的故事。他最喜欢讲屈原、岳飞、文天祥等古代爱国英雄的故事,也经常讲现代爱国英雄杨靖宇、吉鸿昌、赵一曼的故事。但他讲得最多的还是抗日战争打鬼子的故事,因为这里面有他的亲见亲历,有他的战友和父老乡亲。一段故事讲完了,父亲每每还要发点议论,谈谈感受,用现在的话说叫夹叙夹议。父亲讲故事、发议论,说道理、辨是非,久而久之,便把爱国的种子种在了我幼小的心灵里,滋养了我的家国情怀。

我上小学的时候,父亲讲爱国故事,就常常讲到读书学习的重要意义,说小学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就是爱国。爱国不是一句空话,既要树立爱国之心、报国之志,更要具有建设祖国的才学、保卫祖国的本领。只有读好书、学好本领,长大了才能更好地报效祖国。我牢记父亲的教诲,刻苦自励,勤学好问,学习成绩在班里每每名列前茅。

我高中毕业的时候,父亲再次给我讲了木兰替父从军、班超投笔从戎的故事,还讲了抗日时期许多父母送儿上战场的故事。讲完了,父亲对我说,听从祖国召唤,参军当兵就是好青年,就是爱国。我毅然放弃了大学梦,走进了军营。

后来我转业回到地方工作。父亲对我说,做好党分配给你的工作就是爱国,不然连国家发给你的工资都对不起!我牢记父亲的教诲,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对职业的敬畏使我不敢稍有懈怠。

再后来,我走上了领导岗位。父亲对我说,当官就要堂堂正正、清清白白,不怕吃苦、不怕吃亏、不怕得罪人(决不能有意整人),才能当好官。当不了好官,至少也要当个守规矩的官,万不可当赃官贪官糊涂官,秦桧、和珅就是警示钟在那挂着哪!父亲的教诲我牢记在心,几十年当官不像官,自觉以普通一兵自束自励。

父亲的家国情怀,深深地感染了我。现在我已退休多年,父亲也早已离我远去,每当梦中相见,父亲似乎还在嘱咐我,要力所能及地做些工作,以报效祖国养育教导之恩。

怀念父亲

文/何翔凤

每逢佳节倍思亲。春节期间,我不禁又想起了最敬爱的父亲。

父亲去世已经一年多了。他一生劳苦,饱尝磨难;如今,好日子来了,他却走了。

父亲的一生是磨炼的一生。他出生在一个贫苦家庭,因爷爷年轻时打砖砸断了腿,日子更是艰苦。听父亲说,他17岁参加工作时,因无穿着、无被盖,去县城上了几天班又回来了,组织上知道这个情况后才把他叫回单位继续工作。

文革时期,父亲被当作“小邓拓”批判,在1970年全县开展声势浩大的“一打三反”运动中,被迫参加学习班。当时全县参加学习班的600多人,天天要求写交待,搞批斗,有些同志因受不了打击、迫害而自杀了。不久,我奶奶去世,等父亲从学习班请假赶回去的时候,奶奶已经在出殡路上了。父亲心如刀割,一个大男人跪哭成了泪人。后来,父亲转到了“五七”干校学习,边学习边挖土种花生,后又下放当农民。后来,上级落实政策,他才重返了工作岗位。

父亲的一生是学习的一生。在父亲工作的几十年里,只要是学新技术、新知识,单位都是派父亲去参加,成了单位里的学习进修专业户。父亲学完回来后,都会结合工作搞技术革新和新知识运用,并且取得了不少成果。

他参加工作后晚上义务教夜校,为了教好学员,他加倍努力地学习。父亲虽然只是高小毕业,但看问题、做工作都非常有见地、有说服力,群众喜欢听。父亲还写得一手漂亮的字,逢年过节,朋友、邻居都喜欢请他写对联。退休后,父亲虽然工资微薄,但长年坚持订阅报纸杂志,看书、写字、吹口琴就是他每天必做的三件事。父亲喜欢钻研烤烟生产培植、果木嫁接技术,退休后经常去他工作过的地方,给群众义务讲课和指导。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县里经常组织技术比武,父亲不是拿第一就是第二,家里以前用的脸盆、铁桶、热水瓶、口杯都是父亲得奖所获。

父亲的一生是奉献的一生。他心中追求的偶像就是雷锋。他在1977年写的一篇题为《为国家利益,减少国家开支》日记中写到:“我每次到了郴州去交货,自己用板车从马家坪土产仓库拖往外贸仓库,从流星岭、五里堆送到仓库验收后再返回单位,到郴州住宿选择价格最便宜的铺店住。虽然是单位里有报销,但也想到要为国家节约每一分钱……”

父亲教育他的后代都要向雷锋学习。他总是教小孩唱同一首歌——《学习雷锋好榜样》,还将歌用毛笔工工整整地抄写下来,贴在客厅最显眼的墙上,一批一批教,一遍一遍教,不厌其烦,乐在其中。

1973年3月22日,桂嘉输电工程在肖家黄花水三岔路口施工。父亲身为输电工程指挥部指挥员,为了保证施工进度,与民工一道卸底盘石。在一次劳作中,因民工李某某用撬棍打了滑,导致两块几百斤重的石头压在了父亲的手指上,当场压断右手食指两节。因没有及时得到治疗,手指不断腐烂,后来整个食指只剩下一点点,之后也没有去进行伤残鉴定,更没有领过一分钱伤残补贴。

1982年3月23日,父亲去行廊镇门头村指导烤烟生产,从田埂上摔倒在水沟里,右手臂当场粉碎性骨折,由于没有及时治疗,后遗症伴随终生。

2002年,父亲应乡党委邀请,回老家当村干部。他一个人从县城背起米、油回到村里,为村里架桥、修路、兴修水利,为村民办实事。为了完成乡里交给的各项任务,他用自己微薄的工资垫钱为村里疏通几公里长的岩洞。2004年,他组织村民修建了至杨梅岗2公里长的水泥公路。三年的退休工资全用在了村里公益事业建设上,直到前几年村里才把垫付的本金还清给父亲。2004年,父亲被县委评为第一届十佳基层干部。

父亲在世时,“上有老”是一种表面的负担;父亲走了,“亲不待”成了一种永远的孤单。再也没有父亲叫了,才感到从未有过的空虚和飘渺,我变成了没爸的孩子。父爱如天,我的天塌下来了。

父亲在1993年9月1日写下一段话:“要做一个廉洁奉公、光明磊落的人,开拓创新、求实进取。”我把这句话用镜框挂在办公室,每天上班第一眼就能看到。而每次看到,我就像听到了父亲的教诲之声,就像看到了父亲与乡亲们一起干活的忙碌身影……

父亲,您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父亲的电话

文/庄锋妹

晨起,发现有一通未接来电,来自父亲。

一愣,记忆中父亲鲜少主动给我电话,除非是有重要事情或我做的某些事让他很生气,必须要批评我几句,不然是不会给我电话的。

带着疑惑回拨过去。才响一声,电话就接起来了。这又和平时的他不同,平时都是响铃将停时,他才接起电话。想来这次他一直在等我回电吧。

未等我说话,他就开口问母亲这周是否回来?问母亲身体可好?我回应,妈妈回去了呀。那她怎么不回乡下啦?什么时候回来的?父亲语气有点愠怒。周二回去的。我回答道。她身体还好哇?父亲再次问道。嗯,前两天脸肿了,好像是喷了杀蟑螂的药水,过敏了。没事喷什么药水,真是的,不会喷就不要喷,等我来松江时我会喷。父亲嘀咕着。对了,妈妈说月底回乡下去。啊?月底啊?那不是还要十几天吗?父亲突然提高了分贝。

我的父亲和母亲,结婚至今已有45个年头了,按我母亲的话来说,他们是前世的冤家,一个属龙,一个属蛇,天龙地龙,天天斗。确实,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和母亲几乎天天斗嘴,即便煮个饭菜都要斗嘴。我小时候,父母吵嘴,甚至打架都是司空见惯的。每每他们争吵,我都扮演和事佬,在他们当中跑来跑去,一下安慰这个,一下安慰那个,和父亲说说母亲的好,对母亲说说父亲的优点。很多时候,父母在我的调和下冰释前嫌。父母偶尔也会大动干戈,来一场天翻地覆的“龙蛇战争”,一般发生这种情况,都是父亲喝了酒。每每那时,我会用小小的身子插在他们中间,用力顶开父亲强壮的身体,而母亲,总是把我推开,她怕父亲打到我。小时候,我不懂爱情,无法体会母亲的绝望,只是看着她一次次跑向家旁边的大河时,内心除了恐惧就是恐惧,怕自己真的没有了妈妈。如今自己为人妻为人母,就能很深地体会到了母亲当时的心情,也能理解她那种可怕的举动。其实父亲还是怕母亲做出傻事的,只是他倔强的脾气不愿意主动对我母亲认错,但会在我的“说教”下,让我出怎么才能让母亲原谅的主意。一般我都会让父亲写下保证书,保证书由我保管,下次如犯同样的错误,就把保证书拿出来,以示警告处分。现在我的闺房里依旧保留着父亲当初写下的好几张保证书,还有他按下的手印。

如今父母早过了花甲之年,但还是免不了斗嘴,相互指责。每每吵架,母亲就会给我电话,哭着和我说父亲的种种劣迹,翻着陈年老账,让我去说说父亲,结尾不忘提醒我,记得和你爸爸说,这次我很伤心,都哭到不行了。而我接完母亲的电话,一般不会立马给父亲电话,而是等着父亲主动给我电话。正常情况下,父亲也会如母亲般给我电话,抱怨母亲,然后说自己有多冤,结尾时也会叮嘱我,在母亲面前说说他的好。确切地说,我应该是他俩情感的调解员。因为我会站在他们不同的立场和他们分析问题,然后哄哄彼此,告诉他们彼此还是很在乎对方的……就好比刚才,我打电话给母亲,传递了早上父亲说的那番话,母亲一如既往地数落一通父亲,然后就是抱怨父亲很少给她电话,最后不停地问我,你爸爸真的关心我的身体啦?真的问我什么时候回家啦?

有些男人不善于表达,并不代表他不在乎你,有些男人天性木讷,并不代表他不会关心你。和你吵闹一辈子的男人就是这样的男人。所谓夫妻,不是年轻时的浪漫,而是老去时的陪伴。这是我在母亲要挂电话时对她说的一段话。当然最后我不忘再次告诉她,有人愿意陪着吵到老,真的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父亲赞歌

文/张华梅

当我们慢慢长大,也许会忽视亲人的感受,尤其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父亲。与家人在一起生活时,心中总是向往着外面,想到远方去闯一闯,那时天天和父亲在一起生活,每天在一起吃饭,但很少想起他。也许正因为太亲近了,就成了习惯,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被忽视也正常不过。但我知道,同样在一起生活,父亲却从未忽视过我,我的一举一动,我的一颦一笑,都没有逃过父亲的眼睛,没有一时一刻的父爱空档期。

拥有一个细心的父亲,是一件欣事,也许有个粗犷豪放的父亲可以让我更勇敢,这正是我性格里所缺失的东西。我们为人处世的大多数,都是从父亲处遗传而来,从很小的时候,就在无形中接受父亲的影响,然后慢慢成为自己性格里的东西。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但在父爱表现上,却大同小异。父亲言语少,交流不多,但父亲在家庭教育中却能起到决定性作用。回忆父亲给我的印象,是粗线条的,很少细节,很少渲染,但这种粗线条却能支撑起一个充满慈爱的伟大父亲形象。都说父亲是严厉的,父爱是硬朗的,这种说法并不准确,、父爱如同熊熊火焰,只有心中感到寒冷的时候,才会给我们及时的恰如其分的温暖,这种温暖,犹如雪中送炭。

在我们看来,讨论父爱和母爱的区别,是狭隘的,爱就是爱,哪有那么多的外在形式。每一份母爱都会有父爱的热烈成分,每一份父爱也会有母爱的细腻,我们缺少的,是最用心的感受。

对于父亲的赞美,是每个人心中自然流淌的情感,任何语言任何文字都无法充分表达,也无法恰如其分地抒发。父亲的赞歌更应该是静静的、默默的,对待这个人世间最伟大最无私的称呼,不着一字,不吐一言,用心感受,用心传承,也许才是最好的态度和方式。

父亲的树

文/贺基和

植树节后清明节前的一个平常日子,我抽空回了趟老家。走近老屋场,我眼前一亮,父亲78岁时栽种的四株枫香已长到碗口粗了,而且正赶着劲吐着新芽。看着树,不由得怀念起父亲来。

父亲是在奶奶从田里劳作回家经过一棵梓树下出生的,这也许就注定了父亲与树结下了不了缘。可巧的是,父亲去世的那年,那棵梓树也老死了。那是怎样的一棵树?它生长在我上小学必经之路旁,是一棵苍老得仅剩半边主干,却树荫稠密,活过了近百年的树!它是一棵用倔强的生命,同大自然的宿命抗争的树!

父亲两岁时,爷爷因病走了。四岁时,奶奶改嫁他乡,父亲便随了娘。受传统观念的影响,不到十岁,父亲便独自一人回归了自己的家乡,靠祖上的一个婆婆收留,每天帮着邻里打柴混口饭吃。十五六岁后,便开始砍柴烧炭卖到郴州城。父亲做事任劳任怨,村里人都叫他“骡子”。母亲曾给我们说起,那时之所以同意与父亲的亲事,看中的正是他肯干肯做肯拼。父亲也没令母亲失望,在劳力不足且靠攒工分过日子的20多年里,凭着自己的双手和肩膀养育了我们五女两男七姊妹,却从来没有到集体借过一粒粮,超支过一分钱。

1980年,父亲被村民推选为生产队长。林业部门要他带头发动植树造林,他高兴极了。跟老百姓做工作,只用三句话就做通了:树在山上长,人在家中懒,钱在袋里赚。家里男劳力少,可父亲对队上分配的植树任务从没打过折扣。植树季节只要不下雨,每天5点多钟便起床砍山、烧山、打穴。在他的带领下,村里第一年拿下了400多亩杉木林,第二年又拿下了300多亩杉木林。按当时的人口算,每人平均造林12亩多。十多年后,这700多亩杉木林成了各家各户的主要经济来源,杉木更成了“应急树”、“救命树”。而我也是杉木林的受益者,初、高中大部分学杂费都来源于此。正是受此影响,高中毕业时,我想都没想,所有自愿填的都是林业院校,虽然当年考的不好,但也实现了从“农门”跳到“林门”的愿望。

1982年,生产队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在森林法颁布后,父亲把心思更多地放在育林和护林上。家里责任山是村子里造林最多的,家里的南竹林、油茶林是村子里培育最勤的。在那个以柴草为能源的时代,父亲对我们砍柴的要求极严。记得有次,我到自家的松林里将一颗大松树的枝去得只剩下三盘,父亲发现后,将我狠狠揍了一顿。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后,随着市场经济的深入,村子里大部分人对山上的树木除砍伐外,却没有多少人愿意去补种和管护了。到2000年左右,昔日的杉木林、松木林基本成了荒山,油茶山和南竹林也成了秃子。可唯独父亲对造林的情感没变。随着年龄的增长,父亲对造林有些力不从心了,但每年植树节前后,都会要我买些苗子回家,同他一起种树。每次都说:我是靠树养大的,你也是靠树养了二十几年的,要种树——代代种下去。

2011年,父亲走了,别的什么都没有留下,只留下几片林子。就在去年,因市政建设需要,我家几片油茶、杉木林被征用,我还得到了一笔青苗补偿款。而我又给了父亲什么呢?连他走时的棺木,都是他自己栽树、自己砍下、自己亲自张罗做的。每每想起这些,泪水便不住地夺眶而出。

一阵风来,眼前的枫香摇曳招展,仿佛父亲的召唤,父亲的叮咛。好想再回到从前,再陪父亲一起种树!

父亲的后半生·我的前半生

文/毛兴凯

翻开泛黄的影集,眼神停留在父亲离世前的最后一张照片上,久久不能移动。父亲拿着一只小烟杆,坐在一把普通的小木椅上,悠闲地吸着,烟圈儿悠然升起,双眸凝视着远处,似乎还有许多愿望等待实现。回想起来,作为儿子的我,很多方面着实忽视了父亲的感受与期盼啊。

父亲七十五岁离开人世,那一年我四十二岁。我的前半生几乎伴随着父亲的整个后半生。然而,憾事多多,我无法弥补这段岁月对父亲太少的理解与慰藉。

少年时代,我体弱多病,给予父亲的是担惊受怕。已是中年的父亲,除了为家人的生计忙碌而外,主要就是寻医弄药,想方设法支付医药费,生怕哪天我一口气不来,没有了这个儿子。

因为劳累,父亲不时患病,却又舍不得花钱弄药,硬扛着。加之年纪渐大,一场病一拖就是好些时候。由于无知,加上对父亲的崇拜,总认为父亲顶天立地,永远不会有事的。这时的我,对父亲全然不懂。

参加工作那年,由于交通不便,年过半百的父亲背着一百多斤的行李,送我到五十里外的单位去上班。往返一百多里,上坡下坎,翻山越岭,累得直喘粗气,渴了就在山沟里用手捧些凉水喝,依然显得十分乐观。这时的我,觉得很正常,丝毫没有什么过意不去的感受。

随着年龄的增长,对父亲的依恋逐渐减少,与父亲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工作之初,周末是免不了要回去的。时间一长,渐渐地就把这些时间用在与同龄人交往、闲玩去了。体谅父母的期盼不在我的计划之列,回家的事便开始淡然起来。

山里人的习惯,儿子结婚成家是父母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情。年近六旬的父亲自然很体面地为我操办了婚事。之后,别人都说他该享福了,可他只是一味地摇头。

好长一段时间,父亲怕我支撑不起一个像样的家,时常唠叨不已,我则往往听不进他的话,表现得不耐烦,甚至顶撞几句,这令父亲十分地伤心。

后来有一天,父亲和三叔因地界发生了矛盾,向我诉说。本来是三叔的不对,但我还是把父亲狠狠地说了一顿。父亲先是说我无用,接下来便是暗暗地流泪。这让我大吃一惊。

我沉思良久,心里泛起一种莫名的酸楚与伤痛。我突然明白,年逾七旬的父亲是在指望我、依靠我,无奈的求助,碰到我断然的不敬,希望在瞬间破灭。他的无助、失望和悲哀,一齐涌上心头,全部浸泡在暗落的泪水里。

记得小时候,受了别人的欺负,拼命地跑向父亲,要他帮忙“产公”(打抱不平的意思),也是别人不对,父亲却狠狠地教训了我一顿。时过境迁,想起来是多么滑稽,多么惊人的重现啊!

不知是谁说的话——前半生,儿子是父亲的影子;后半生,父亲是儿子的影子。前半生,儿子对父亲不满;后半生,父亲对儿子不满。我确认,此时,一万个相信的理由也不为过。

父亲,那个白发已染双鬂的父亲,那个身躯不再伟岸的父亲,那个开始变得唠叨的父亲,那个开始向儿子求助的父亲,那是一个已经变老的父亲啊!

从此以后,父亲为了我安心工作、不给我添麻烦,不再向我“告状”。表面上单纯得像一个听话的孩子。而埋在他心里的不平事,究竟有多少,我无法弄清楚,已然成了永远。

一位朋友说,父母的家永远是儿女的家,但儿女的家不是父母的家。何尝不是呢?父亲老了,把他接到我工作的单位,让他歇息歇息、清闲清闲,可住上三五天,父亲就急着要回去,理由是家里好多好多事要做。除了环境改变了不太习惯而外,骨子里却是我们吃的用的都要买,花费多了心里不自在。我一直说,在儿子家住是一样的,是不是哪里安排得不好?父亲说没有哪里不好,只是执意要回去。可我回老家不是这样的,随便吃,随便用,随便玩,只要时间允许,没有急着回去的意思。

世上有些东西可以弥补,有些东西无法弥补。有些事情,当我年轻的时候无法懂得,当我懂得的时候,已经不再年轻。好好珍惜父亲的后半生,好好理解父亲的后半生,好好陪伴父亲的后半生,是儿子前半生万万不可忽略的的事情。当父亲渐渐老去的时候,我们最容易忽视的,却是在时间上、心灵上对父亲的真情陪伴。

人啊,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重复着一次又一次的角色互换。“子欲孝而亲不在”,遗憾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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