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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豆子

作者: 雨君2020/03/22美文推荐

乡野间高寒,除了常年栽种莜麦、山药、胡麻外还种大豌豆。

我不知道莜麦、山药、胡麻的入种期,但我知道大豌豆栽于谷雨这一节气。

大豌豆是个好东西,从豌豆苗开始就已经被人贩去当蔬菜卖掉。听说这是南方人喜欢做的事情。北方人不舍得把好端端的嫩苗拿去当蔬菜,北方人要等豌豆黄透,打粮食。但中间也会浪费一点点。

但那是青黄不接的年代。那个年代小孩们没什么好吃的,喜欢吃嫩豌豆。正是初夏时候,豌豆地甜苣菜横生。我经常和同伴挎着柳条篮子,去地里挑菜。此时,豌豆花正盛开,姹紫嫣红,蝴蝶一样,蓬蓬勃勃的豌豆秧上像是落满了彩色的蝴蝶,格外吸引人。但我们心焦的不是豌豆花,而是豌豆荚,豌豆花一开就意味着豌豆荚能吃了。嫩豌豆搁嘴里,甜丝丝,水晶晶,格外生津。挑菜渴了,用不着带水,只吃嫩豌豆。不只豆粒能吃,连豆荚皮都能吃,豆荚皮也甜,水晶。把嫩豆荚一头按住,一折,顺着筋抽下来,吃掉荚肉扔掉皮。

同伴们猫着腰边吃边摘边往兜里揣。我动作慢。毕竟是偷,说不心虚是假的。担心被地主人看见骂。我一边瞭哨一边摘,顾不上吃,顾了吃就顾不得摘。一出地,大家比谁摘的多,不用想,数我少。没办法,天生就不是机灵鬼,没法和人家那些“半头砖”们比。那时候只顾偷豆荚,顾不得挑菜。等傍晚,提着半篮子菜回到家,自然会挨大人一顿骂。

等豌豆长到七八成熟,豆荚皮就不能再吃了,豆子也不能生吃了。只摘了鼓囊囊的豆荚回去煮。这时候的的豌豆荚大人也偷。毕竟能顶顿饭菜。

最忙碌的时候,要数寒露收豆子。那会儿我已经十几岁。礼拜天拿着镰刀跟着父母亲去地里割豆子没割一会就不想割了。或是笨手笨脚地把手割坏了,或是被太阳晒的头疼,或是渴了,或是饿了,或是累了。理由诸多。豌豆蔓一堆堆垒起,我的烦躁一浪浪激起,总是盼着父母快点干完,早些回家。母亲说我:“就这样还不好好学习,将来考不上学校,看你嫁在村里咋办?”我自然考虑不到那么长远。依然不好好学习,依然干不了农活。

我是个吃粮不管闲事的人。我只盼望着豆子收回去,好炒大豌豆吃。刚收完秋那几天几乎家家户户都炒豌豆。你看吧,大人小孩一边走一边“嘎嘣嘎嘣”地享用着自家收获的果实。连上课的时候,同学也会忍不住从兜里摸出几颗偷摸塞嘴里,虽说是悄悄地咬,坐在一旁的人还是能听到他闷闷的咯嘣声。盐炒豌豆是好吃,但太胀气。又是寒露季节,天已生凉。放屁是免不了的。满教室人都在安静地做作业或者听课,谁敢放个响屁出来?即使想放也得挨到下课,或者跑到教室外面没人的地方或者去茅房,等放轻松了再回去。也有憋不住的,“嘟”地一声,惹得哄堂大笑。那同学尴尬的脸红极了,捣蛋的人说他的脸像红猴大屁股。我同桌有一次连续放了两个响屁。忍俊之余,我写了个字条偷偷塞给他:尔安敢连鸣二屁也?那时候正学《卖油翁》,那句“尔安敢轻吾射”正好被我排上了用场。同学因为放了响屁,本来很尴尬,被我这一逗笑的差点出不上气来。

豆子收回后,大人们又开始忙着粜豆子,磨面,粜掉旧豆面,改吃新豆面。母亲总要留些旧豆面洗手,洗锅。我不知道村里人是否都有用豆面洗手洗锅的习惯,反正我从母亲那里延续了。豆面洗锅既去污,又无副作用。其实这个办法古时就有。曾在红楼梦里读过贾府女眷赏桂花吃螃蟹,凤姐“又命小丫头们去取菊花叶儿、桂花蕊熏的绿豆面子来,预备洗手”。 把绿豆面与桂花蕊等天然香料密封在一起,让绿豆面染上桂花香气,就成了吃螃蟹之后,去除手上腥气的最好清洁用品。其实,早在宋代以前,洗脸、净手、浴身的时候,没有成团的肥皂,而是使用澡豆,澡豆恰恰是以豆子研成的细末作为主料。古人真聪明。

沿袭古人用豆面洗锅洗手,绝对是好方法,不过那得豆面多。自从父亲去世,母亲来到潞城,家里已无地可种,吃豌豆,或豆面都已是件梦不到的奢侈事,又岂敢用豆面洗手。就连寒露收豆子更是成了永久的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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