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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记

作者: 李新立2016/02/29美文推荐

清晨,推开窗户,水泥硬化了的院坪,好像不久前下过雨,一些地方留有水渍。这,让我对自然充满了感激。可不是吗,昨天,前天,总在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沙尘从东边卷来,风也为它推波助澜。于是,空气里漂浮着灰尘,腥腻得叫人恼火。现在可好,空气如过滤了一样。

出门,朝东而行,路间的绿化带布着一层浅灰,似有若无,空气多少有些凛冽。我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判断,便边走边想,这或许是昨天深夜,突降的气温留下的薄霜。这种气象,其实并不奇怪,西北的一隅,春天没有秩序,节气老被寒流搅乱。继续东行,视线开阔了起来。看见北边、南边的山,有许多雪迹,横着,竖着,一绺一绺的,像随意涂抹上去的白灰。

我几乎惊呼了起来:那是雪,浅雪!

不管是昨天深夜,还是今天凌晨,它不想惊扰沉睡的人们,就慢慢降临了,比起润物无声的雨,它更加悄无声息。这样的雪,不会纷纷扬扬的,无遮无拦,自由散漫,甚至迷漫双眼,也不会夹杂雪粒,任意甩打,让人的额头发疼。这样的雪,细腻绵软,像轻柔之手抚过面颊,倾刻间消融,一滴水、几滴水滑过眼睛,让人不觉得冰凉。肯定没有风,世间平静安详。我喜欢雪天,或许只有它能抹平人间的不平,因此,我为没能看见雪花降临而略感遗憾。眼下,天阴着,不是雨天的那种沉、那种暗,但大地却因为有雪而显得明净、光亮。

这只是一种以行走的姿势所带来的体验,或者只是一种内心姿态上的体验。踏雪的体验肯定有所不同。

面对那么洁白的东西,我曾经有过一个念头,觉得它就是世间尤物,不应该一踏。但路总归是要走的。

在农村老家,孩子时曾踩踏过冬雪,也踏过春雪。冬雪落下,会在门前屋后积厚厚的一层,我们把它当作毡一样,在上面打个滚儿,起身,衣服上干干净净的,就连草棍也不沾一根,更别说泥土。交错着脚,还可在雪上面踩出拖拉机轮胎一样的印迹,极像。上山,顺着兔子的脚印,可以找到啃枯草的它们。冬雪瓷实,踏上去“咯吱咯吱”的。山村的春雪呢,其中积攒了水分,若不是行走的需要,孩子们是不大愿意踩踏的。它们落下来后,时间不长就会融化,即便没有过消融,表面上看和冬雪似乎没有过两样,踩下去,下面已经和土地结合在一起,虚嘭嘭的,海绵一样。提起脚,鞋子上必定沾上了泥巴,走起路来,打了厚重的鞋掌似的令人讨厌。好在泥土上长大的孩子不太在乎这些,将泥水抖落在地上,它们终归于土地。

城里的冬雪很难踩到。比如昨天晚上落下来的,第二天若是起得迟了,已经被汽车轧得光滑,这种路面上行走不易,弄不好会摔上一跤。仅见过公园里大人和孩子们堆起的很多雪人。大家都去堆雪人,也就没了兴致。看来,城里的孩子和大人是不会玩雪的。

在城里,春雪几乎不是可以踩的,好像和雨水一样,有时躲避不及。初春乍暖还寒。虽然土地复苏,空气回暖,但雪还带着冬天的硬度,只是,其中含了许多水分,阳光的力道,加上地下供热管网散出的热,把没有躲在阴洼地带的积雪很快化掉。正在消融的雪,已经化成水的雪,和在一起,行人和车辆过去,水雪四溅。残留的雪中,灰蒙蒙的,表面上盖了一层工业烟尘,其中夹杂了城市给予的纸屑,经泡涨后,五颜六色,脏兮兮地。若不明真相,会让人对城市的春天产生一些误解和不快。

谁解春雪?还是老古人。韩愈在《春雪》道:“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他当时在长安为官,诗写的是长安春天的雪。他目睹过岭南的春雪,与之对比,似乎觉得西北的春天来得太晚,草芽儿直到农历二月才冒了出来,春雪也才像絮花一样穿梭在树木间。可惜的是,长安虽然与我同属西北,但秦岭横断,相距甚远,我所在的地方,农历二月好像是见不到青草的,倒是春雪在树间穿绕,和古代无异。

其实,大可不必计较城里的春雪,不妨到远处走走,看看。比如去文屏山。山在城南,坡度较大,我在秋天去过几次,山上树木和灌木丛生,也有规模的庙宇。文屏山距城里有些路程,但为了踏雪,最好是步行,也不要沿山道而上,最好徘徊在山下张望。我去时,恰太阳偏西,春雪散漫在山坡上,山坡灰暗,阳光照得到的地方,厚实透亮,像水墨画的留白。这种情境,让人想起梭罗的《漫步》,“每次看到日落,内心都会涌动起一股向西走的欲望,想一直走到遥远而美丽的日落之处。”这种欲望,是对大自然的敬畏和对自然之美的向往。

眼下,春风已过,清明在望。这场春雪,来的正是时候。我经常路过的田地里,晃动着劳作的人影,谁都可以看到,麦田开始泛绿,柳枝已经发芽。过不了几天,桃花和杏花也会相继绽放。

这场雪只是在说,冬天已经彻底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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