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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心清宁

作者: 苦茶2016/02/27手机美文

周末上山,随娘一起走过村外的河,娘问我:还能记起以前的河不?

记得呀,怎么会忘呢?那时,河里鱼虾一群一群,河水干净得可以直接喝到肚子里。洗衣时将脚丫浸在水里,小鱼会游过来偷偷啃人的脚背。被捉住的虾米,身子一弓一弓,拱得手心痒痒的、心微微颤。

想起过去的时光,心,刹那清亮亮,宁静似水;时光安静若绸,天长地久的感觉,悄悄回来了。

可我们眼下看到的是,水流肮脏,河道里瓦砾、炭渣、碎瓶子、破衣物、建筑垃圾,堆得一堆一堆;塑料袋子,随风飘。

我娘叹:好端端的清水大河,现在都不叫河了。都是不拿那河当回事儿呀。

唉……要是都像我娘过日子,讲个“惜”字,一切就都好了。

作为农家主妇的我娘,过日子精细俭省,从不会有一粒米、一叶菜,浪费掉:猫不吃的东西,狗来吃掉。狗不吃的东西,鸭子踱过去吃。鸭子鲁莽,吃东西将半个头伸进盆里,突突突一顿扫荡,飞出盆外的东西,鸡颠颠跑来吃。鸡不吃的鸟会吃,鸟不吃的蚂蚁搬走……鸡屎鸭屎,扫起来,秧花儿,秧树。

白菜帮、大芋头,糠麸、豆皮、玉米渣,人不吃的粗食,圈里的猪翘首等着。我家的猪,待遇很优厚;娘是一日三餐,餐餐给它们拎到跟前。哗的一倒,老猪吃得大脑袋一顿一顿,大嘴巴呱嗒呱嗒。有时,它懒,不起身,我娘就好言好语劝它:起来吃点东西吧,肚子饱了,有精神哩。

系粗布围裙,端食盆子、拎扫帚簸箕,我娘里外打理日子的姿态,有一种安静的、不急不躁的安详。这使我的童年,总保持那种缓慢的、天长地久的模样。

那时候,我们几年间添不上一件新衣物,老大的衣服小了,老二穿,老二穿小了,老三接着穿。旧衣服续给下一个的时候,我娘会精心拾掇一下:打补丁尽量不显眼;衣襟上绣几朵花儿,领口压个碎布做的蝴蝶结;弟弟的,则是个五角星。破得再也没法穿的旧衣,娘剪下尚能用的部分,连带从裁缝铺讨来的边角余料,一小块一小块缝补拼合。拼成六角形,八角形,菱形,蝴蝶形,再将小块拼合成大块,最后做成门帘、椅垫、床围子;那些被磨得发毛甚至丝丝缕缕的布片儿,也有用途。娘在大太阳下,一条一条抹上玉米糊,褡褙子,褙子晒干,纳千层鞋底。

我娘将每一样物品的用途,都发挥到了极致。凡是物,皆须爱。那些一花一叶装饰的旧衣,那百家衣一般的家居用品,是普通人的优雅,散发着寻常百姓家不可言说的安稳与喜气。

小时候,我有随手扔的习惯,干活儿回来,筐子啊篮子啊,镢子啊锄头啊,往往胡乱一放。我娘见了,总教我,让我把它们收到西厢房,挂在相应的位置。锄头、山镢上的泥,还要一点点刮净。娘说,这些物件帮你干活儿,也不易。它也有脾气,你敬一尺,它回一丈哩。人歇下了,也不要让它挨露水。这样,一把锄头,能用一辈子;你不珍惜,它闹事故,受麻烦的还是你。多用几年,省钱不提;自己手使的东西,摸透了脾气,用起来顺手哩。

这些评说人与农具的话,在多年以后,我竟品咂出哲学的味道。万事万物都须“惜”,惜物修心,你摆正了对物的态度,便也修正了对世界的态度。

寒暑更迭,节令转换,我常见娘辞旧迎新般、迎接新季节的来临。

秋凉叶落,竹帘摘下,凉席卷起,清水刷洗后晾干;用旧布包包起,放到不碍手的地方去。大蒲扇收进小柜子,夏衣一叠叠包好,放进大柜子。它们,陪我们度过一季炎夏,如今被稳妥地放置起来,去安度一个悠长的假期。

而火炉,被隆重请出,灰尘清尽;炕上的褥子加厚了,棉花厚被,也搬出来,散发着樟脑味儿。一年一年,娘重复着她简单的日子。人与物,原可以如此美好地相伴,彼此相随。

一丝一缕,琐琐碎碎,那里面有一颗敬重岁月、爱惜万物的心。因为敬,所以自在,因为惜,所以从容,安详,欢喜,清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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