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初醒

这个早晨，脑神经告诉自己该起床的时候，意识才微醒，尚未形成清晰的逻辑去对周遭的环境做出反应，而迟钝了片刻。紧接着，心有惶惶然。好像有点记起来自己已经沉睡了近二十个小时的事实。尤其是，这一刻太阳光特别足，正慷慨地洒在家里的床铺上，我的身，和脸上。这久未见到的景象让我一时间竟对自己身处的时空产生了片刻的困顿与迟疑。

是的，让我意识尴尬的这玩意儿就叫做光明。

大片的，赤裸裸的，无所不在的光明。正照在晌午的向阳的卧室里，光线中微尘飞舞，抖也抖不利索的分子，盛开在我的视野里，像狂魔一般的细致与巨大。自觉不能面对，竟叫我又想眯了眼去。

这是好多天梦醒之时不曾出现的画面了。

截至目前的、持续了好多天的过去。那些个清晨或中午，都未曾在初醒时嗅到阳光，而让自然醒的自己深觉踏实。那样的早晨或中午，无论过去的一夜睡得多窝心，从多冗长的一个梦里醒来，无论陷入睡眠的时间久远得像历经了一个多长的时代，只要每天醒来的那一刻室内还沉寂暗淡，就有很到位的正当感。像是循着合理标准的时刻表生活一样的正当。

日子都是这样过的，不是吗。吃饱，睡足，睡足，睡足。不像现在这样，尽管睡足十分舒适地充满了满足感，却因这满足感不正当地超了时而又衍生出罪恶与愧疚。而意识尴尬。

所有的罪恶与愧疚来源于外厅里那两个色彩鲜艳的行李箱，一大一小分别是正黄色和湖蓝色。正黄色的那只是自己喜欢的颜色，又是彦呈相送而倍加欢喜。而选择湖蓝色则要随意了些，当时贩售店里只有这个过分明媚又过分冷艳的行李箱剩最后一个尺码，不像其他大众色都像俄罗斯娃娃似的由大箱套小箱，便执意领了它家去。和它们并排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中等大小的纸箱子，用塑胶布缠了好多层的外观看起来很牢固，自然也顽旧。旁边又斜倚着两个东倒西歪的塑料食品袋。所有的存列都提醒着一个人的外归。——本计划短暂歇息立马起身收拾的，才归家，该做个样子来。不料睡意太沉重，竟过去了大半日。

不能再这样睡下去了。决心起床。

外厅空无一人。家里的每个人都各有各忙。闲散下来的人，竟有点空落。

我才从外归来。像任何一个学子归了家。

所有的疲累和空落，大致因为路程的遥远，替换了多种交通工具，而单纯少了眠卧的时间吧。我尽量不去提才结束不久的告别。

这告别来得轻浅，也渺小。才结束不久。却仿佛走过了长长一条孤寂安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