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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前生换今世拐杖

作者: 徐乐杰的文字2015/01/23情感美文

月黑风高。坑坑洼洼的乡间小道。驼背的老妇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扶着背上的小男孩,一步一步艰难前行……

记忆的屏幕上,再也翻映不出比这更为久旧的影像。一定是有谁的旨意,赋予我母亲生命的人,又开启了我声色剧情的人生帷幕。

那个深冬的夜晚,想必是筵席散后,人各归去,因了一份急切的爱怜,才有这未加征询的留宿。不曾想,半夜惊醒的小男孩,找不着熟悉的光影与气息,执着的恋母情绪汹涌起骇浪,掀翻了隔代的爱之舟。

四华里的路程,外婆一直在诉说着什么,抑或只是喃喃自语,我已无法记起任何一个词汇,只有那渐息的哭泣和风吹火把的噼啪声依稀在耳边响起。

这四华里的路程,或者说,去外婆家这个念想,在那个连天空都显得面黄肌瘦的少年时光里,渐渐转化成某个隐喻。

得益于独特的地理条件,外婆的村庄年年都有个好收成。不说丰衣足食,至少,无论什么季节去外婆家,都能闻到腊肉的香味。

出于对某些因素的顾忌,一年之中,我去外婆家的次数并不多。每次去,外婆总是乐不可支,踮起脚尖摸摸我的头,说声:“又长高了!”然后,就早早下厨。因驼背而矮小的外婆俯下身子,几乎趴在灶口,对着吹火筒往灶膛里轻轻吹气,预留的火种生动起来,点燃了引火的干茅草,接着外婆往里添加枝桠柴,等枝桠柴火烧得稳定了,再添加松树劈柴,不一会功夫,灶火就烧得欢畅了,通红的火光映在外婆沧桑的脸上,像粗糙的器皿上涂抹了一层透亮的油彩……

往往,我是饭桌上唯一的食客。外婆手拿筷子,站在我的身后,冷不丁给我夹一块肥厚的蒸腊肉,或者添一勺香喷喷的白米饭。这不容分说的爱意,自有她执着不变的理由:“读书人,饭饱文章健。”

偶尔,外婆也上我家,捎带一小刀腊肉或一小壶茶油,那神色,甚是诡秘。想必是这份深爱不可明目张胆,只好化正为零。

一直不知道外婆的身板为何弯折得像根拐杖。可惜从没见过外公,否则该会向他问个究竟。当然,我是可以问母亲的,可我一直没这么做。不外乎,或因遗传,或因疾病,或因生活的重压,问了又能怎样?我宁愿相信是一种宿命,我的外婆就是那个样子,那个样子就是我的外婆。奇怪的是,拐杖一样的外婆却从没用过拐杖,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坚强!

未及我金榜题名,外婆就匆匆辞世,心底里那份感恩的念想

因而虚无飘渺。我从学校赶回来 参加外婆的葬礼,那时正在做法事,尚未盖棺,一向胆小的我却毫无惧怕,凑近棺木看了外婆最后一眼。或许外婆在冥冥之中给了我男子汉的胆魄,从此后,曾让我毛骨悚然的路边棺木不过是一处安放肉身的小房子。

又一次走进深冬,走进飘满怀念的腊月。天堂里的外婆啊,但愿您的前生,换来了您今世的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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