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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怀念

作者: 白薇2015/01/07亲情文章

小城冬夜,清明如水。

倚窗望去,墙角的积雪、落尽残叶的杨树干、在严寒中坚硬到几近清脆的柏油路面,都泛着淡淡的银辉。没有恬噪的鸟儿,没有呼啸的风,只有无边的巨大的圣洁静默地与我对望。

父亲就是在这样一个如水的月夜离去的。刚入花甲,两鬓还未被秋霜染尽。患病前,他总爱夸口肌肉是青铜铸就的,每到下班时间,隔着一层楼就能听到他“咚咚”的脚步声,母亲说,那是当了几十年地质队员“走”出来的。

可这一次,他竟无声无息地走了。

送别父亲的那天我很冷静,没有那种伤心欲绝的恸哭。不是理智,是觉得他没有走远,还会回来。他喜欢读的报,我依旧每期都买,看过了,叠起来,阳台上已经有了好高的几摞。他冬天穿的棉拖鞋,我包了放在暖气后面,想想怕跑水,才拿进地下室。父亲房间的门总是习惯地关着,我总恍惚觉得门里的父亲还靠在床头,一叠报纸哗哗地翻着,寻找他关心的国家大事。我很少打开门,我不想知道那是窗外的风,那是风中的落叶飞起又落下……

整理父亲留下的东西是一件很吃力的事,那些地质结构图上的沟沟壑壑画着红的圈圈蓝的道道,我不明白它们的意义;那些褪色的奖状没有褪色的证书在灰尘与阳光下沉默,我不懂得它们的价值;那些石头,那些灰色的、黑色的、冰冷坚硬的石头,它们来自哪一脉山峦,怎样与父亲相遇,见证过父亲怎样的岁月,我,不知道它们的故事。

一次次摁下记忆的后退键,快速闪回的尽是些陆离光影浮华声像,却没有一次父女促膝长谈的温柔记录。我,在忙些什么?总以为以后的后面还是以后,读书啊,恋爱啊,朋友聚会啊,那一样都不能错过,而家是永远的,家中的父母是永远的。父亲是在我离家远行的日子里走的,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早点回来”。而那时的我只想着外面的世界,走的时候竟只是潇洒地挥了挥手。

再回来,已是人天永隔,父亲没有等到我。

曾经有位朋友问过我:如果此刻便是末日,你能在心中想着几人?是的,在我们又短又长的一生里,追名逐利,逢场作戏,当繁华落尽,锣鼓歇时,心中最眷恋的还有多少,又有几人能在最后的时候深情地呼唤你的名字。明白的时候总是太晚。无底的痛象一只小虫时时噬咬着心房,可我依然不能保证,如果一切能够重新来过,我是否就可以把握自己。世界太大,想要的太多,最珍贵的到底是什么。

春日才看杨柳绿,秋深又见菊花黄。来时紧紧攥着的拳头走的时候露出了空空的掌心,握住的只有亲人的手。

可是,我已经不能忆起父亲的手,不能忆起它们是温热宽厚,还是硬实粗糙,虽然它们一定摩挲过我的幼年,牵引过我的童年,可记忆的光标搜索出的只有少年时不愿回首的一篇:那时在读高中,正是桀骜不驯的青涩时代,被带着去买什么东西,每一次过马路父亲都一定要紧紧攥住我的手,直等到两边没什么车了,才急急地奔向对面。父亲的手大而有力,我几次挣脱又被捉住,又羞又恼。最后,只记得执拗的我躲在商场的大柱子后面,听父亲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声声唤着我的名字,越来越远……

我没有请求过父亲的原谅,当我们对世界充满敬畏,对上司小心翼翼,对名利敬若神明,对前途如履薄冰的时候,却把疏忽和怠慢留给了最亲近的人。总以为还有机会,我最亲爱的人啊,等我功成名就吧,等我衣锦还乡吧,等重要的不再重要,等想要的已经得到……可是,我的花朵还没有绽放,那抚育和欣赏它们的人却已经离去。

母亲告诉我,父亲走的那一刻,家中的钟表竟全都停了,床前的窗玻璃霎时碎成了一地月光。当灵魂已无力唤醒沉睡中的亲人,父亲,你是在用这种方式向我们告别吗?

父亲,在那个静静离去的月夜,你可曾回首?爱是无怨的,付出是无悔的,你是我们的。

我知道,墙角的雪化了,春天就来了,那儿就会绽开几朵小小的蒲公英,碧绿的树叶会回到枝头,温暖的风又会吹拂我的脸颊,父亲,这也是你最喜欢的季节,你会记得吗?

是谁说过:如果能再见,再漫长的等待也是短暂。我相信,会有这样的一天,不是偶遇,而是重逢。不是此时此地,总会有一片时空留给历尽悲欢的我们。那时,父亲,我要紧紧把你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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