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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

作者: 黎尊乾2014/12/31心情随笔

早上,是在爷爷剧烈的咳嗽声中醒来的。那声音,宛如冬天里特有的一种司晨的旋律,清晨准时在他的厢房里发出,撕裂了湿冷的空气,反复冲撞孩子们的耳膜。孩子们踢踢脚丫子,又缩回去,咂咂嘴巴,鼻子外钻来浓浓的香味儿,眼睛睁开了。

女人在堂屋里腌腊货,喜欢洒满一遍一遍的花椒、桂皮、八角、食盐和白糖。猪肉是不去皮的,白花花的颜色慢慢变成猩红;鸡肉也是整只整只的,不过是去光了毛,剖空了内腔。等腌到三两只的全兔肉时,女人总要夸耀男人几句,像夸耀他的孩子。男人受用了,竟然有些羞涩,他怀疑爱人是不是在反讽,因为今年打猎的成绩实在很是一般呢。男人开始讲古,若干年前,一场封门的大雪,他早早出门,在野外逮兔子就像裸地里拔萝卜一样轻松。那年,雪好大,开门,门推不开,只能端下门来放进家里。人出去,随便找个草垛,用脚猛捅一阵,兔们仓皇射出,陷在雪地里,不能动弹。男人走过去,提起两只长耳朵,往铁叉上一碰,兔就听话了,乖乖地,在男人的肩膀上一路挂下来,一只接着一只,最后,兔尾巴能拖在雪地上……

街上的人家都在灌香肠,那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乡下的泥腿子根本买不起那么多的猪肉。瘪瘪的猪大肠子特能吃肉,半头肉猪下去,也只填饱一打肠子的肚皮。三两级的北风呼呼地吹拂,三两天下来,一串一串的猪肠子就能挂满他们骄傲的屋檐。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连馋嘴巴的苍蝇也悬挂在无风的角落,一动不动。不见麻雀、八哥,连鸡群都蜷缩在屋檐下,或是禾坪草垛的向阳处,大冠的雄鸡像被阉了,疲沓而老实。狗从屋里伸出爪子来,它在雪地上探探,又缩了回去。天地间,没有声音,没有行人。屋外的雪在飘,屋内的人都围着火炉聊天,或是安静地坐着,如木,如石。

一场大雪过去,总有几对青年男女喜结连理,几多新生的孩童呱呱坠地,也有几位老人和村庄永别。红白喜事在村庄交替上演,震天的唢呐吹起红白的门联,来来往往的人群聚齐了又散去,嘴巴里吹出的气息溢满谷麦水酒的香味,浓烈地喧嚣着村庄那种独特的虔诚和快乐。朔风,冰封,雪飘,长久的肃杀,纯洁的肆虐,大雪就像在举行一场盛大的仪式,永无休止地演绎着村庄的历史和自然的老节目。

夜来了,哪家孩童的读书声稀稀拉拉地响起来,轻飘飘传过黑夜,勉强盖住了雪声。细细地听,还是有屋后的竹叶“飒飒”弄声。忽地,“啪嗒”一声脆响,不知是瓦楞下的哪根冰条儿,碎了一地,还是哪根竹竿儿又让压折了腰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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