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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散文

2022/12/21经典文章

远去的散文(精选22篇)

母亲远去的背影

文/黄玉才

母亲劳作忙碌的背影,永远定格在岁月的底片上……

多愁善感的绵绵秋雨,让我怀念起慈祥的母亲,托起我童年梦幻和躬耕田园的背影浮现眼前。斜阳衰草,瘦水寒山,萧瑟的秋风,勾起我无穷的怀念与乡愁。

母亲像一片秋叶,留下无数悲欢离合的叹息,飘落在地,化作山峦,笑傲山谷。她那弯腰如弓、埋头苦干,只知把心血洒在儿女身上的背影,却永远定格在儿女心中。特别是每当金秋时节,五谷丰收了,给儿女带来新收的果实,尝新品味亲情。

母亲不识多少文化,但中国妇女纯朴善良的传统美德,在她身上得到完美体现。她生育了4个儿女,含辛茹苦,勤俭持家。集体生产时,背上背着不懂事的妹妹,怀中抱着年幼的弟弟,一家6口人嗷嗷待哺,母亲一年四季为了一家人的生计,起早摸黑,半夜入睡,凌晨起床,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忙碌的背影,映照在吊脚楼发黄的木板上,她的青春岁月伴随袅袅炊烟,飘逝在老屋上空。

秋收冬藏,是母亲劳作中最忙碌的身影,每年秋天,母亲默默地欣赏着晒坝的果实,坐在屋荫下,身边放着响把撵麻雀,一边梳理着岁月蓬乱的发丝。一边欣赏着丰收的喜悦。嘴谗的麻雀刚到晒坝,就被母亲的响把炸响,家禽野鸟落荒而逃。母亲的孝喘病却发作了,令她喘不过气来。远在树上盯哨的麻雀,仿佛在嘲笑她。母亲索性站在晒坝中央,头顶草帽,像个“稻草人”,替同院邻居晒的粮食,义务撵麻雀。飞禽望而生畏,逃之夭夭。母亲十分珍惜用汗水换来的每粒粮食。那是汗水凝结成的丰稔果实啊!在母亲照料下,同院晒的粮食麻雀夺走的很少,于是每一种农作物尝新时,总要把她请去作客,母亲从不居功自傲,下厨帮主人忙活。那忙碌的背影是对主人盛情款待的最好回报。请她的多了,她就悄悄躲了,那勿勿背影又是对主人的最深理解。

母亲患了10多年支气管炎,不能下地干活了,瘦骨嶙峋的双手舞不动大锄,她就用“点锄”瞒着家人下地干些辅助农活。特别是每年粮食收割了,晒干的差事她一人包揽了,她很同情父亲:一人累过春夏秋冬。几千斤粮食,全凭母亲瘦弱之躯一点点从晒坝运装到粮仓。吊脚楼屋挑上的玉米包和一串串红辣椒,也是母亲一串一串地编好挂上去。口粮青黄不接的时候,又一粒粒敲下来,像在数落每一粒汗珠,勾头弯腰敲玉米粒的背影,在煤油灯下晃动到天明。

母亲闲不住。那年,我把她接到县城治病,病未愈就出院。我们啥事都不让干,她却总是忙个不停,见家中没有什么家务活,就把房间收拾整洁。她不懂气化炉性能,儿媳买回的菜,她洗得干干净净,鱼腥草切好,大蒜剥皮,只等儿媳下班回家下锅。那忙碌的背影又是对儿女的慈爱与奉献。在城里闲不住,不习惯都市高楼封闭孤独的生活,时刻怀念她山青水秀的乡村野居。在县城住上个把月,就要回乡间去。她怕住久了,儿子与儿媳之间为她闹矛盾不和睦,她宁愿牺牲自己,不让儿女们受苦。拿她的话说,是饥荒年闯过来的,酸甜苦辣都尝过。

每逢年节,儿女们回家看望她,离开时她总要流泪。她害怕有一天,突然离开我们而去,儿女们又没在身边,连一句话也说不到成为永别。我们离开她时,她总是要站在吊脚楼下,目送我们远去。当我回头,看到母亲不停地用手拭泪水,此刻我心中也盈满眼泪。但她害怕的一天终于无法躲过。1998年春节,我携妻儿回故里与父母团聚,她除夕还下厨做年饭,正月初一还高高兴兴与家人团年,初二却一病不起,茶饭不进,初四凌晨两点十分含恨西去,远在广东打工的二弟连一句话也没说到。临终前,她不能言语了,睁大了眼睛,两行眼泪夺眶而出,生命之弦嘎然断了!事后得知,母亲已病重几个月了,为了不加重儿女们的经济负担,她隐瞒了病情。在我们一片哭声中母亲飘升到了天国,60年风雨兼程,劳动负重、埋头苦干的背影,驼起儿女童年梦幻的背影,驼起每年丰收喜悦的背影,弯腰护痛与病魔死神抗争的背影,也就永远定格在1998年1月31日的年轮上!

母亲不幸离开我们已20多年,但总抹不去她终日操劳的背影,在梦中时常见到她忙碌的身影,慈母那远去的背影,永远镌刻在儿女心中……

远去的故乡

文/薛伟泽

故乡是一个人心里永远抹不去的记忆。虽然现在大多数人忙于生计,常年奔波在外,似乎都已经忘记了故乡的模样,但在内心深处,还有一块地方,是留给故乡的,也不管故乡是不是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现在能读到的关于故乡的文字,多是抒发回不到从前的惆怅。这种惆怅多产生于故乡原先的风貌大变,或建筑、摆设荡然无存。因为那里藏有许多人童年的记忆,而今,曾经的矮墙断垣、柿子树和枣树、鱼塘和鸟窝、蟋蟀的歌唱和蚂蚱的舞蹈,恐早已不见踪影。我们大多数人的故乡,那些老旧的四合院、破败的土房子,不属名胜古迹,没有出过名人,也不是古建筑,这些曾经维系很多人故土情结的物事在强劲的发展大潮中湮灭。

人们几乎回不到故乡,也回不到从前。走出故乡容易,回归故土却难。生活在异地他乡,多少人把他乡聊当故乡,故土难离、叶落归根的念想也变得遥远而淡漠。

故乡,停留在前人的咏唱里,出现在今人的梦幻里。“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境遇,大概常常出现;“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他乡老”的场景,也会屡屡发生。苏轼所谓的“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我以为只是他故作旷达而已。

但是总还有一些东西可以慰藉人们因回不到从前而顿生悲凉的心灵,那就是书和梦。现实中找不到归路,在书里,在梦里可以。与书为友,以梦为马。在书中读到故乡,在书中生发梦想,在书中找到归途。人生在世,熙来攘往,名利盈心,尘俗缠身,以至于身心俱疲,太想找一去处,似港湾,可以让远航归来的船帆靠岸;似故乡,可以包容奔波在外的游子停歇。这一去处就是书和梦,书中自有安心处,梦里都是自由身!

有人荣华一世,有人平庸一生,有人大起大落,不管是哪一类人,都有一个相同之处,其心灵深处都会有一处极柔软的地方。

很多时候,人们觉得故乡离自己很远,是因为我们把自己置于遥不可及的远处和虚无缥缈的高处。洗净铅华,繁华散尽,当我们把自己揉进泥土,就会发现故乡一如无垠的大地、忠厚的长者,不论你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只要你愿意回归,都会张开双臂接纳你。

如果你说外面的世界还很精彩,你说你还不想叶落归根,那祝贺你,说明你还不够老。

那盏远去的四方灯

文/罗迦玮

近日翻阅贵州日报副刊,一篇娓娓道来的《四方灯》,让我沉浸在乡村纯朴宁静的夜色之中……借着奶奶手上拎着的四方灯,我也仿佛走在七弯八拐的田坎上,一种久违的画面和温馨,让我不由在记忆的深处—找寻起心中那盏己经远去的四方灯……穿堂风中草尖般大小,在昏暗中摇曳着光亮的火焰,透过四方的玻璃,渐渐地照亮了逝去的岁月。

还在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作为独儿子的父亲为了孝尽远在老家一人生活的爷爷,放弃己生活工作近二十年的异乡,举家调回了故里。但好事总是难以顺愿,尚处在文革末期派系斗争中的人事部门,竟因当时签字同意父母调入的某领导突然下了台,无人安置父母的工作去向,我们一家就只好在县委招待所住了下来。这一住就长达三个多月,回到家乡本应欣慰的父亲,不得不愁容满面,不断地挨个求人。尽管最后被分配到与广西仅一江之隔的坡脚乡下的一个供销代售点,不是当初商调的县直单位,父亲也毫不犹像地把家搬了过去。父亲安慰母亲说,这里虽隔老家还有六十多公里,但比以前隔着几百公里好多了。

可接上爷爷,全家搬到坡脚后,父母才知晓这个地方居然没有一所学校,离得最近的村办小学也得渡过南盘江,在对岸的广西陇堡。第一次渡江求学,我就差点成了江里的鱼中食。母亲急哭了,父亲无奈之下只好把我和哥哥送到幺塘乡下的姑妈家寄读,那里有一个村级小学,隔姑妈家只有两公里。虽然与父母从此相离,但有书可读的喜悦,也让失学己三个多月的哥哥和我着实兴奋了一阵。

第一次来到姑妈家,溶洞里淌出的甘冽泉水,河沟里自由游动的小鱼,还有披着绿荫昂首雄立于云霄的公鸡山,一下子迷住了我的好奇。尤其是夜里点上我生平第一次见上的四方灯,让我觉得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从一个有电灯的县城来到一个没有电灯的乡下生活,年幼的我压根不知道什么是城乡的差距。只觉得将用空了的“高潮”墨水瓶盛上煤油,插上棉絮搓就的芯条,然后装入四面用玻璃片箍成的盒子里就成模成样的一盏“四方灯”,是那么的精巧和神奇!在漆黑的夜里闪烁光明,连风也吹不灭,甚至在寒冷的冬天还可以用双手捧着,暖一暖被冻得握不住笔的双手……四方灯于我从此便有了一个解不开的情结,父亲一句“读不好书就没有出息”的话,让懵懂的我有了一种好学的愿望。我和哥哥的“挑灯夜读”,姑妈虽然喜在了心头,却也因当时煤油的紧张和经济的据诘而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慌。他们一般都是屋里黑得不见了光亮,才点上四方灯照着把晚饭吃完,然后洗脚、熄灯、睡觉,哪见过点着灯看书写字的呢。当时村里上学的娃娃,一放学回到家就帮大人推磨、舂米、割草,作业只待翌日一早赶到学校去做,中午因往返路途遥远都不回家的,一个饭团就是一顿午饭了。好在我的父母都在供销部门工作,配发的煤油票也能多弄上几张,连同我和哥哥的生活费都按时捎给了姑妈。姑妈家的四方灯便成了寨里亮到最晚的一盏,寨里人都惊羡不已。久而久之,晚上来姑妈家摆龙门阵的人也多了起来,姑爹的水烟筒自然在围坐的男人堆里成了抢手货,在烟雾和笑声的缭绕中,响了一圈又一圈……

在忽明忽暗的四方灯下,我感受到了他们的纯扑和快乐。每天晚上除了看书做作业,就暗暗盼着他们的到来,好在侧边偷听山野里的奇闻怪事,心里便有了一种喜悦和满足。看着墨水逐渐要用完的墨水瓶,我心里也有了一种急切的躁动,做作业的热情莫名地高涨,这或许诱发了我从此还算勤奋好学的习惯。可当时我只是想三下五除二把墨水用干,好将空墨水瓶改制成一盏煤油灯。记得我第一次制作的煤油灯,苦于找不到集市上卖的灯芯头,就拣一个牙膏管头充而代之,灯亮了,姑妈也乐了,还说以后的煤油灯不用去买了,我的自豪劲呵,就差点冲上了云霄。

在姑妈家生活的日子充满着特殊的情趣和快乐。蒙老表是姑妈的二儿子,年长我两岁,通黄蟮渐成我们拿手的好戏。最为有趣的是,他教会我用两根青冈木扎成撬,驮着在房屋山背后拾的柴火,顺着雨后泥泞的坡道,一溜烟就滑到了姑妈家门口,省力省事,还惊险刺激。有一次我还斗胆坐了上去,结果才滑出两步,就被摔得皮胞脸肿,害得蒙老表挨姑爹一顿臭骂,我也稍微收敛了自己的一点野性。蒙老表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物,以布依口音取名“蒙”的他,真可谓人如其名。他见人就憨厚地笑着,寡言少语,但只要一跑到田坝上就立马变得生龙活虎起来,打“鸡儿棒”,割草放牛,样样手脚敏捷利索,谁也撵不上他的节奏。但一旦闲着无事或看书学习时,就哈欠连天,爱打瞌睡。姑爹老骂他只有苦命没有出息,姑妈倒无所谓,只催他洗了脚才准上床睡觉。至今想起来,我愧对蒙老表的事,还是我那盏自制的煤油灯惹的祸,当时在灯下看书的他又打起了瞌睡,可头刚一埋,就被四周没有玻璃遮的灯焰烧焦了前额的头发,害他第二天上学时被一个同学呼了个“癞头”的绰号,我气不过就出手还击,打破了对方的头皮,当天晚上人家大人就上门来讨说法了,懂得土方的姑妈赶紧到厨房摘了个蜘蛛膜给对方敷上,又忙不迭地给人家大人端茶敬烟,说尽好话,最后赔了一瓶在当时最为管钱的煤油才算了事。失中也有得到吧,从此蒙老表和我就成了穿裢裆裤的真弟兄,形影不离,小伙伴中再也没人敢招惹我们了。

或许是年少单纯又对乡村山山水水充满好奇的原因,我和哥哥真所谓“少年不知愁滋味” ,一到姑妈家觉得什么都很稀奇,见姑妈推磨就吵着去推上一把,见姑爹舂碓也嚷着去踩上一脚。白天玩累了,晚上一倒床便沉沉入睡,每天早晨公鸡叫时,还得靠姑妈拍醒了才知已到上学的时间,根本无暇念及远方的父母。直到一个月后母亲的第一次探望,我才体会到“亲莫如骨肉,痛莫如分离” 的情感依恋。当时我和哥哥正刚放学回来,远远地看见了母亲,竟丢下书包,不顾一切地跑向母亲的怀抱。看着我和哥哥在放学路上与伙伴们打泥巴仗时留下的脏脸和杂草般篷生的乱发,母亲的笑容在莫名的泪水中凝固了。她两眼红红地为我们洗了个头,又到离别的时候了。原来此次母亲来,是到县城进货返回时插道过来看我们的,她得趁天未黑赶回坡脚去。我和哥哥扔下她带来的糖果,哭喊着追撵抹泪而去的母亲……载着母亲离去的拖拉机跑远了,我和哥哥还在拚命地追,直到嗓子哭不住声音,精疲力尽地瘫倒在路边,被在后面跟着追上来的姑妈和姑爹一人一个地背回了家。夜己经深了,姑妈在忽明忽暗四方灯下,守着睡在床上还在抽泣不断的哥哥和我。伤心过度的我竟然在半夜发起了高烧,说起了糊话,吓坏了善良的姑妈,她急忙叫起睡眼蒙眬的姑爹,提上四方灯,步行十多公里,把我背进了县城里的医院……如今只要一想起这一幕,我就会热泪盈眶,四方灯曳就的山路上,总会晃动着姑妈背着我急行夜幕的身影,永远也走不出我伤感却又温馨的记忆!

在姑妈家寄读一年后,父母终于以任劳任怨的工作表现,上调到区供销社工作,我和哥哥便离开了姑妈家,我们全家人才真正得以了团圆。每逢秋收后,姑妈都要背来新米让我们偿鲜,还带来给我和哥哥一针一线缝制的鞋垫。人生路上,我和哥哥都曾离不开姑妈的帮衬和关爱,上大学乃至工作后,一到春节就到姑妈家探亲己成了哥俩不约而同的迫切愿望。

如今姑爹姑妈都已离开了人世,蒙老表外出打工几年后,回家盖起了水泥平房,用上了电灯和沼汽,四方灯自然消逝了,上山拾柴火的事也成了往年的回忆。可我仍然想念着姑妈姑爹,想念着姑妈姑爹家的四方灯。少年难忘的记忆铺展在明亮的节能灯下,一股纯朴亲切、挟带着泥土气息的清风,已在我心中荡漾,让我沉醉,也让我在醒悟中明白了真情的沉甸……失意和伤感中的得到,想必就是人生最珍贵的慰藉和收获了!我庆幸自已有过这样的经历,也得到了这样的慰藉和收获,今生今世也可知足了。

远去的父亲

文/储利民

红尘中,天下父母无不希望子女成龙成凤,耀小家之门楣,为民族的辉煌大厦添砖加瓦,贡献一份绵薄之力。为培养子女,父母耗尽心血,勤苦操劳,点滴呵护,从无怨言。我的父亲便是如此。

父亲一生勤劳。印象中,除了晚上睡觉外,我几乎没看过父亲休息。春夏秋冬的每一天,当东边的山岗上呈现鱼肚白时,他就出门忙活了;当夕阳残留下最后一丝余辉时,他才肩荷农具回家。这个时候,父亲少不了挨我母亲一顿臭骂:“真是个死人,天黑了都不晓得回家,明天天哪不亮了?小鬼几早饿了,都在等你吃饭哩!”父亲并不因为受骂而生气,轻描淡写地说:“哎呀,明天有明天的事。你们吃你们的就是了,不必等我。”母亲紧跟着说:“这哪照哩,俗话讲,早不等中不候,晚饭等一路。你是一家之主,你不回来怎么开饭。”

按说,下雨天总该休息,放松一下吧,可父亲照样活不离手。他把早已准备在屋后院墙边的一捆水竹驼回家,找个小木墩坐下,腿上铺上一块围裙布,将一根根圆润的水竹劈成一片片薄薄的篾条,娴熟地编织大大小小的竹篮、筲箕,供母亲打猪草或是到菜园摘菜,到水沟里洗衣洗菜用。有时用斑竹编织大大小小的粪箕,有时用高粱杆和芒花枝条编织笤帚、扫把。这些物件虽然没有专业人士编织的漂亮和精致,但照样可以经久耐用。水稻拔节生长的关键时刻,即便野外电闪雷鸣、风雨遮天,父亲总是果断地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肩扛一柄锄头,消失在野外……曾记得儿时雪花纷飞的寒冬腊月,父亲依然手不停歇,从早到晚坐在小火桶上,用细篾条编扎兔子灯、鲤鱼灯,编扎好了骨架,糊上宣纸,精心地用毛笔画上形象的彩绘,夜晚时里面点上一支蜡烛,兔子和鲤鱼鲜活起来,形象生动,我的童年不再苍白。

父亲对天有着特殊的情感。“今年天做得好。”这是父亲对天最高的评价。说明这年风调雨顺,阳光和雨水迎合了“五谷”正常的生长,面对丰收的成果,父亲喜悦,我们一家人也跟着高兴。农民春天播下期盼的种子,夏天顶着火辣的太阳辛苦地耕耘,谁不指望秋天有个好收成啊!但是,老天也有不遂人意的时候,比如大旱或是连阴雨,父亲免不了骂上几句天:“死天”、“鬼天”。记得某年夏天大旱,村里人都在抢着为自家水稻田里灌水,以确保禾苗正常生长。可是,洋洋一大片田畈一二千亩良田,主沟渠里的水贴着沟底流淌,直接通向水田的子沟渠形同摆设。父亲在田畈里跑来跑去,瞧着开裂的子沟渠,自言自语地骂道:“死天!沟里卡马(青蛙)喝的水都壳(没有)!”那天,父亲的嗓子骂天骂哑了。大约过了好多天之后,天空乌云翻滚,狂风暴雨,河水灌满了沟渠。雨后,父亲望着秧苗在微风的吹拂下笑呵呵地生长,悔不该当初那么骂天。

父亲对土地更是顶礼膜拜,常把“土能生万物,地可出黄金”这句话挂在嘴边。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一切生灵都离不开它。从土里刨食要付出几多艰辛,父亲最有发言权。我十来岁时曾在火热的六月天里跟父亲后面学习栽秧挣工分,正午过后,知了的嘶鸣声更加激烈,田里的水被火辣的太阳烤得滚烫,烫得难双脚以下田,栽秧的时候,汗水雨点般滴落。我那时不喜欢戴帽子,光头暴晒,一边栽秧,一边嘴里直叨念:“热死了,热死了。”父亲吩咐我到田埂边的乌桕树下去躲荫。我说,这天太热了,你也休息一下吧。父亲没吱声。钻进树荫才发现,偌大的一个田畈,除了父亲和我,连个鬼毛影子也瞧不见一个。说是树荫,照样烘热难耐,壮实的蚂蚁在地面上和青草的叶片上匆忙地奔波。散发着火焰的水田里,父亲挥汗如雨,丢开膀子飞快地栽秧,弄得水面哗哗直响,嘴里不停地发出“依哟依哟”的口哨声——这是父亲从长期的劳动中总结出来的一个招风的妙招,只是有时灵验有时不怎么管用。一个下午,也没见父亲休息,他就那么坚持挺到天黑……那年月靠工分挣钱吃饭,养家糊口,多挣十分工等于多挣一二毛钱。现在回头一想,我觉得父亲当年哪是在干活,简直就是玩命呀!

父亲一生命运多舛。九岁丧父,兄妹四人,全靠我那裹着小脚的奶奶拉扯。兵荒马乱的年月,小脚奶奶携带四个子女躲进高山,开荒种地,哺育儿女,苦撑岁月。解放后,举家迁到山下租住人家老屋定居。据说我那苦命的小脚奶奶做梦都想抱孙子,可她实在等不及了,就在我出生的头一年去世。父亲过了不惑之年也就是一九七八年盖起了一幢三开间的瓦房,外加厨房、猪栏和厕所,总算有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安定的窝。我的爷爷因感染血吸虫病,四十岁谢世。父亲一生都在跟血吸虫病抗争,五十六岁那年做了切脾大手术,尤其到了耄耋晚年,因身体虚弱导致肝腹水难以排出,最终肝硬化恶劣的程度已经造不出一滴血来……

想起老父亲,我的心弦就有些颤抖,鼻腔发酸。父亲属羊,个子瘦矮,性格温和,但干起活来却有一种坚忍不拔的毅力,不知道这种能量是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岁岁年年,与太阳和风雨为伍,与星月和霜雪为伴,像头农家耕田的老水牛,耗尽最后一点力气,无怨无悔。只可叹在他八十高龄的弥留之际,他的唯一的儿子为求生存奔波他乡,远在千里之外的广东珠海,刚刚踏上东莞东站开往安庆西站的火车。老人家告别人间的那个瞬间,是儿媳点燃了送行的纸钱、点亮了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香油灯火……

每每想起老父亲,作为人子的我,止不住心酸泪滴,止不住浮想联翩。农事艰辛,岁月的风刀霜剑把父亲雕刻成标本似的农民。他恪尽职守,倾尽气力,把一生的汗水泼洒在最为钟爱的土地里,把一生的收获和希望赐予他养育的儿女。当家里建起了新楼房,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时,他老人家却悄然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牵挂的儿女。

父亲太普通了,普通得如同路边的荒草一样不值一提。家乡的山山岭岭和田间地头,留下了父亲太多辛劳的足迹和身影,点点滴滴烙印在子女的心坎上。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

父亲的爱太伟大了,太诚挚了,这种缄默的浓烈的爱,恰如波澜起伏的潮汐,时不时地拍打着子女怀想的彼岸,撞击出一朵朵心酸又愧疚的浪花。

冬日,寻远去的码头

文/杨元彬

码头是一种文化,生长在江河湖海的岸边,常常有渡轮、仓库、浮桥、海鸥、鱼市、长廊、车站、餐厅、或者商场等。

我到过北海边上,那里不过是一些游艇、沙滩和沙滩上的赤条美女。我也到过沈从文笔下的湘西边城,翠翠呼唤爷爷的地方,一切都只有象征意义,何处是渡头?昔日承载着世事繁华的码头,至今已沦为人们的游乐圣地。要到什么地方寻找,“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的码头呢?

古人说得好,“舍近谋远者,劳而无功;舍远谋近者,逸而有终”。

水舞思州的岑巩,是一座拥有23万人的历史文化古城。始名于唐,开府于明,至今1300年历史,在1400余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有大小河道23条。被称为双码头的龙田古镇,时人誉为“思州粮仓”,有“富甲思州”的美誉!

这个冬日,我很闲暇,去过古镇龙田一次。

龙田坐落在镇(镇远)江(江口)、岑(岑巩)石(石阡)公路,两条省道的十字路口,抵达四座城池的每一座约计50公里。居住着19省市后裔,汉、侗、苗、仡佬等名族22000人,少数名族5000人。

徜徉龙田古镇,站立古渡码头,有3条河流交汇。水流很大,还足以渔舟唱晚。在折柳送别的倒影下,水鸟起飞,野鸭游弋,少妇在水草边浣纱。身后是无边无际的稻田,牛羊啃吃青草,牧童挥动着牧鞭。

眼前的场景,把我这个20世纪70年代生人,带回故乡那田园牧歌的早年时光。改革开放之初,山区农村,到处是一幅青山绿水,男耕女织的桃源画卷。让我想起,在来古镇龙田之前,有人介绍,上世纪70年代,龙田古镇双码头每天都有来往船只上100只,三八日逢场,300只船穿梭不息,南来北往的客人络绎不绝。

景色依旧,物是人非。走过浮桥,涉过溪水,我要到古镇上去,寻找那一世的繁华,青石的街衢,长满苔藓的仓库,镇江的阁楼,商人的会所,断桥的鱼市……

寻找古渡,看一眼秦时明月汉时关,终成了我心中的死结。

走了些许田间小路,独步夕照黄昏,徘徊在龙田古镇街道,从东走到西,从南走到北,3公里行程。青石街道是没有的,川流不息的人是有的,酒旗挂在街头,换了徽派高楼,立于古枫树下。断桥上用渔网摊开,内中铺了块油布,鱼儿纷纷游出水面,卖鱼人吆喝,吸引买鱼人。一个老者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渔网里,在游动的一条鳜鱼。

站在桥上,透过两边卖老鼠药、卖八角回、抽字牌算命、吃米豆腐、卖糖葫芦的人群,一折身,我看见了一座鼓楼的样子,上面书写着“镇江阁”几个鎏金大字。一边楹联写道:“望扁舟渡来渡去谁是闲人”,这不就是我心中码头的样子么!

登上镇江阁,凭栏鸟瞰古镇,山重水复,薄雾轻纱,瓦屋倒影,参差上千户人家。近处烟柳画桥,一长排木屋,桐油光亮了十多栋门扉,来来往往的人,去留无数。镇江阁一座贴崖建筑,背依绝壁,下临界河,大小七八间房间,有3层楼高。二楼为走马转角楼,有6个角的尖顶,翼角飞翘,格扇明窗,间置彩绘藻井。

步出镇江阁,徘徊在古镇中心。市列珠玑,潜意识里,只等待一双发现的眼睛。脚步在移动,眼睛在搜索,不放过每一个转角路口。一不小心,我来到两座古建筑的门前。这是两座庞然大物,明清建筑结构。土红色的油漆依稀可见“毛泽东思想”什么的、“伟大的”什么等等字样,明显见证文化大革命的遗迹。

推开挂锁的门扉,残砖剩瓦,衰草离披,空地上长满蔬菜、瓜蔓。我登上一方方条形石阶,脚踏在一方石磴上,随手拾起一片瓦砾,在残余的牌楼前留下一张前朝的沧桑背影,作为一次永久的心灵怀念。

我的手抚摸在斑驳的砖墙上,我的脚踩踏在明清的泥土中,我的眼睛潮湿在高墙深院里,我的心回旋着防火墙里走马灯似的各色人物。他们挤眉弄眼,画字签押,一方方印章,映出古镇龙田一出出人间悲喜剧,扑朔迷离了世人的眼睛,兴衰了几百年的古镇远景!

元朝至明代,思州宣慰司、思州府在平溪卫(玉屏)开创水陆驿,专司军运,主要运送兵丁,军饷和粮草。明末清初,思州府龙江河里木排、竹筏竞渡,10吨以上船舶往来于洞庭。黄平、石阡、沿河等县份的桐油、花生、茶叶等农副产品,一律都在古镇龙田码头起航运抵湖南、湖北大中城市,换回糖果、铁器、百货等等生活用品。一时间,龙田古镇成为首屈一指的码头水埠。

长久漂泊异乡,商人羁旅孤苦,于此建立寓所,安放劳顿疲惫的心灵。清中叶之后,外商林立,门户之争,逐渐展露端倪,有了江浙派、湖南湖北派,他们建立调停机构,于是就有了江西会馆和两湖会馆,两座气派的徽派建筑。

从古镇老人口中获悉,为维护本地同行的共同利益,减少和调整同行的竞争摩擦,也作为行业联络和祭祀神灵,两湖会馆于1806年建立,江西会馆于1812年建立。文化大革命前夕,江西会馆里还有前殿、大殿、后殿、戏台等,壁面有砖雕、石雕、木雕、朱金,工艺手法精湛,平雕、凸透雕,应有尽有。

走过古镇龙田的沧桑,我始觉古镇的蜡染从何而来?杨泗庙从何而年来?瓷器买卖从何而来?如此等等的问题接踵而来,最终我只将问题的方向搁置在两座废弃的会馆间,人来人往的长堤上、水草深处的码头,以及镇江阁还能依稀看见的烟柳画桥中。同时,也使我仿佛触摸到汉文化融合边蛮文化,激烈碰撞、吞吐的壁垒。

龙田古镇尚存的19省市后裔,不就见证了明清时期汉民族的大迁徙,龙田古镇的富庶么?

真正的码头已经远去,而码头文化的痕迹依然在古镇龙田的水边酒旗招展!在湘黔两省的交汇处,思州府城以东,40公里之外的龙田古镇,那“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的码头,低低的回旋在每一个游子的心头,只有香如故!

远去的稻草堆

文/黄荆子

仲秋时节的傍晚,我习惯性地在集镇的水泥路上散步。路边成片的晚稻田里,嫩黄的稻穗低垂着沉甸甸的头颅,更多的是吐着雪白花蕊的棉铃,一片丰收在望的景象。在绚烂的晚霞映照下,棉农们还在广阔的棉花丛中劳作,勾着头,双手不停地采摘棉花,扯满一把后,塞进身旁放着的蛇皮袋,一副忙碌的样子。看着眼前的情境,忽然想起久别未归的家乡,此时也该是这般景象吧。那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人一事,常像拂之不去的梦境,尤其是家乡久违的稻草堆,更是让我的思绪久久难以停息……

家乡的稻草堆,全是用稻草堆积而成,全盛时期是大集体的时候。秋收过后,脱过稻粒的稻禾早就换上了一身金黄色的装束。修成正果的它们,卸下支撑稻穗沐浴阳光的重任后,变得温顺柔和,不再坚挺昂扬,横七竖八地躺在田野之上,或者被一个个捆扎好,堆成小堆暂时存放在田埂间稍微宽敞的地方,以便适当的时候归大堆,派上新用场——冬天,百草枯萎,天气也寒冷起来,耕牛没有青草料,这些黄灿灿的稻草便成了牛儿们平常不可或缺的食料。至于喂用稻草裹成的黄豆把,那只是好心主人奢侈的豪举,是可遇不可求的美味大餐。猪牛圈都还是泥巴地,必须用稻草不断铺垫,才能消除它们践踏后的龌龊肮脏,生产农家肥。儿时的我,跟着大人在田间劳作疲倦后,喜欢依靠在稻草上,特别的温馨,一闭眼就能睡着,像现在躺在柔软温暖的席梦思上一般舒适安逸。

堆大草堆通常会挑选秋收后晴朗的日子,青壮年男女齐出动,男子汉用绳索千担挑,妇女们则用扁担夹栏挑,两个精干的汉子在草堆旁顺草把、递草把。小堆的稻草,头几天还要翻晒,不能因为少量湿草连累大堆的稻草跟着霉烂。堆草是十万火急的事,一天之内务必完成,否则遇到雷雨或露水受潮,到了冬天会烂堆,前功尽弃。

堆草堆的地方基本固定在村组房屋附近空旷平坦之处,且靠近牛圈。堆草之前,将笔直修长的杉木竖在备好的深深的洞内,夯实新土,防止倾斜,再平整堆场。人们挑来的稻草都堆放在杉木不远处,然后堆草人依中间的杉木杆逐层紧密地堆砌。草堆在两人高之内是个圆柱体,再上面堆成圆锥体,雨水顺着锥面淌下,下面的稻草不会受潮发霉腐烂,让耕牛断了粮草。

堆草人通常是村里种田的行家里手,有丰富的经验,堆稻草不坍塌,很少烂过堆。递草护堆的人更是了得。都说,堆草的徒弟,护草的师傅。等稻草堆堆码到一人多高后,当局者迷,难以分辨四周的高低进出是否合乎平衡的标准,护堆的人,用牛粪叉挑起草把往上送,往上抛,还要不断地巡视提醒。等到收堆的时候,堆草人一个草压一个草,渐次地收缩,最终扎几个大大的草把一层层地牢牢罩住草堆顶,还用一个碗口粗细的草圈套住杉木梢和大草把。即使刮起狂风,也难以从顶上掀翻草堆。

一个村组往往有几个这样的草堆,作猪牛的储备库,为猪牛提供过冬的食粮。高耸威武的稻草堆也是乡村一道亮丽的风景。

堆草是村里的一件大事,谁都不会闲着,可谓全村总动员。除了挑草堆草的以外,还有一班人在张罗着后勤,大多是中年妇女和老汉:他们将几百斤碾好的糯米分批蒸熟,用石碓舂稠,搓成一块块白乎乎的粉团摁扁,拌上碾碎的熟芝麻,制作成麻糍,待收工时,按人头分给堆草的一干人。据说,麻糍舂得粘稠,草堆就会牢固不会倾覆。

在“草木摇落露为霜”的时候,这些稻草成了耕牛的辅食;等到冰天雪地的隆冬,我们这些放牛娃就只要牵着耕牛出来,到小河边饮两次水,拉上几个稻草撒在牛圈里,留些给它们吃,就万事大吉了。在稻草快用完的时候,总有一些趣事发生:你在抽草把时,猛地,会窜出一两个小精灵,瞪着滴溜溜转的小眼珠消逝地眼前,而通体透明、眼睛还没有睁开的一窝小老鼠仔扭动着细小的四肢,全无防备,任凭孩子们玩弄。有时也会在草堆里发现几个鸡蛋,那兴许是急于下蛋因为玩得昏天黑地而找不到“家”的母鸡留下的。我把这些鸡蛋带回家,让妈妈和着韭菜摊蛋饼作菜,改善一家人的伙食,心里美滋滋的。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大集体的耕牛、家具都瓜分到了各家各户,那种低效却热闹,充满乡村情趣的场面不再。各家的稻草不需要堆得那样高耸,在房前屋后堆上几个草垛就足够了。

再到后来,从承包中受益腰包渐渐鼓起来的农民们陆续用水泥浇筑猪圈牛圈,耕牛过冬除了吃黄草外,不需要铺垫,对保障猪牛过冬的稻草就看轻了,加上收割机对稻禾的拦腰包揽脱粒,稻草基本被轧得零乱细碎,只能就地反哺,作为绿肥还田。农机下乡补贴,犹如春风春雨滋润着农民的心田,得了实惠的老大哥们耕种效益增加,不再需要成本超过半边家私的耕牛,手扶拖拉机普遍取耕牛而代之。草源的减少,作用的削弱,小草堆在一再瘦身。那一根根曾经凝聚力特强的杉木落得孤家寡人的地步,任凭风吹雨打日晒,年复一年,堆草的平台早被高高矮矮的青草侵蚀笼罩或者辟为它用。风光无限的草堆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尘封于历史的长河中,堆草的情景渐渐被人淡忘,很少提及。

流光容易把人抛,一次次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而今又逢“无边落木萧萧下”。走过乡村,看到背着书包上学的孩子,他们的脸蛋粉扑扑的,神情愉悦,一如我上学的模样,不同的是衣着光鲜,书包沉重。我多想让时光倒流,让我返回童年,奔向家乡房屋旁的草堆,去领略它们带给我的情致和乐趣。

远去的牧童梦

文/杨林

牛,厚道、老实、肯出力气,自古以来就是人类忠实的朋友。几千年来,它一直在人类的日常生活及农业生产活动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我敢说,而今年届半百的人(老年人更不必说了),只要从小生长在农村,或者,曾经在农村生活过那么一段不长不短的时光(比如在农村寄养、比如“知青”上山下乡等),那么我相信,牛之于我们的影像绝对是心心念念、挥之难去的。

我曾经是一个“资深”的牧童,自小成长在川北大山的密林里边。我不但孩提时代就以放牛为“主业”,即便参加工作多年了,有时回老家小住几日,也要帮着妈妈放牛或去坡上割些牛草回来犒劳辛苦了一天的老牛……如此,乡邻们常笑我“重操旧业”。时光荏苒,多少年过去了,许多的童年印记已然忘却和模糊,但唯有那段快乐的“牧童时光”至今印象深刻。特别是暮春时节,老屋前面的小溪两岸早已水草丰茂、野花遍地,把牛牵出去让它喝足了水,然后将牛绳盘绕在那对弯弯的犄角上,便放心地让它在蝶儿纷飞的大自然享受青草的美味。你只管捧一本小说躺在软软乎乎的草坪上,沐浴和煦的阳光,看蓝天白云,让心儿飞翔;或者,打开书页,咀嚼文字,醉入油墨馨香。此等享受,即或几十年后的今天,仍然铭刻在记忆深处,时时浸润着流年、叩击着心门。

印象里,我家那头牛异常通晓人性。尽管那时我年纪尚小,身体单薄,手无缚鸡之力,但牛却十分听从我的“指挥”,从不唬我,也不乱吃庄稼。有时,我躺在草甸上读着书里的故事便沉沉睡去,牛吃足了草,竟然会走到我面前,用它的蹄掌或是那毛茸茸的牛头轻轻碰触我的身体,让我从睡梦中醒来。那时,我常常盯着牛儿那两只油油亮亮的大眼,它竟然也会扬起头呆呆地看我。我注意到,有时它老半天不眨巴眼睛的时候,它的眼眸竟能清晰地印现小溪、麦田、山峦以及流云,仿佛就是群山峻岭间陡然生出的一汪碧潭,澄澈幽深。

人生如梦。一晃40多年悄然逝去,童年所经历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牛的生存和未来也面临着艰难的取舍与阵痛。如今,随着农业产业化步伐的加快和“公司+农户”模式的全面推行,整个川东北地区传统的农耕现状也发生着悄然变化。小型农用机具成为新农村建设的主要力量。现在的农村,一家或者三五家联合购买一头“铁牛”,几千块钱就解决了耕种问题,而且效率远超牛耕。再则,打米磨面也全都实现作坊化、机械化了。石磨、碾子,这些我们曾经熟悉不过的物什,也早已丢在荒草丛中成为摄影爱好者眼中的一景。

显然,牛,淡出犁沟和碾磨无疑只是时间问题。像我这样曾经的“牧童”纠结着、惶恐着、忧虑着。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始于我国春秋战国时期的牛耕技术,也一样会像地下挖出的坛坛罐罐那样,浓缩在农耕博物馆里,成为一个时代的文化符号。

我常常有这样的思考:在动物界中,谁最忠实?谁最勤奋?我想,最忠实的应该是马,而最勤奋的恐怕莫过于牛了。宋朝有个叫梅尧臣的诗人写过这样的诗:“破领耕不休,何暇顾羸犊。夜归喘明月,朝出穿深谷”,一语道出了牛的艰辛;一代文学宗师鲁迅也曾以“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作为自己的人生信条,终生砺其心志。

去年4月,我曾在电视上目睹过这样一个场景:一位斗牛士在一场斗牛赛中突感身体不适而晕倒在地,这时,被他刚刚刺杀了数剑的公牛顶着鲜血浸透的剑柄向他走来,观众吓得唏嘘不已,但只见这牛儿缓步走到斗牛士身边,默默注视着他,然后低下头来小心地吮舔他手上不慎划破的伤口……见此情景,我顿时潸然。

写完这些字,心情有些失落,搁笔抬头的瞬间,书桌上方的墙上一副题为《牧归》的水墨又一次进入我的视野:一片白茫茫的苇絮之间,一头牛儿正有滋有味地啃食着地上的青草,牛背上的牧童吹着短笛,悠闲自得,俨然天人合一的绝美图景。

远去的缝纫机

文/付克发

七十年代初期,我家有一台蝴蝶牌缝纫机,这在村子里是个爆炸性的新闻。它是我妈妈最奢侈的嫁妆。在那个物资相当匮乏的年代,能买得起一台缝纫机,一定是个有钱的人家。不仅有钱,还要人上托人,到大城市才能买得到的。

我爸是村长,一天到晚都在忙他的公务。回到家倒头就睡,根本不顾及家里的大小事务,一切家务活由我妈全权负责。妈妈的态度却是极好,从没有看见她发过脾气和有半点怨言,每天都是起早贪黑,任劳任怨。几个兄弟姐妹的吃喝拉撒她全部负责,还得参加集体劳动,挣工分养家糊口,白天劳动,晚上还要赶手工活。

我妈妈做衣服很认真,把人家的身材量了又量,村里的人都喜欢我妈妈做的衣服,既好看又贴身,不长不短,不肥不瘦刚刚好,价钱又相对便宜。每天晚上她都是熬到深更半夜才肯睡觉,第二天,天不亮又得起床忙家务。

我爸脾气火爆,刀子嘴豆腐心,口恶心善。他的牛脾气一上来,不管你是谁,想骂就骂。遇到纠纷,人们都纷纷来向我妈告状,我妈妈总是耐着性子给人们劝解调和,苦口婆心,将心比心,反复做思想工作,等她解释清楚后,人们话明气散了,气消了又和好如初。我妈妈也会制作如围裙、袖笼子之类的小玩意,免费送给大家。人们往往是愁眉苦脸地来,喜笑颜开地离去。

就这样,缝纫机成了左邻右舍感情的纽带,我家也成了村里的联络点、避风港、救助站。人们有啥苦、有啥困难都喜欢向我妈倾诉。邻里之间有啥矛盾和纠纷的,他们懒得去找我爸,反而喜欢找我妈调解。我妈却总是给我爸留足面子,维护爸爸的尊严和地位,背地里耐心给爸讲道理:“人要以德服人,以理服人!不管你是多大的官,做人要公正无私,光明磊落。凡是都要三思而后行,不要鲁莽行事,败坏了自己的名声不说,坑害了老百姓的事大!”因此,人们都竖起大拇指称赞我妈:“是贤内助,人们的贴心人!”她在村里的名声,比我爸的名气还大。

后来,工厂里生产的服装涌入市场,不但样式新颖,价钱也便宜。我妈的手艺就渐渐地淘汰了,缝纫机就被人们渐渐地遗忘了。但是妈妈却把它摆在显眼的位置,每天把它擦拭得一层不染。

搬新家的时候,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这台缝纫机,说什么也得搬走:“你们现在嫌它老了,碍眼了,那时候全靠它养活一大家子人呢……”我们好说歹说,最后答应搬走,她才笑逐颜开,露出了笑脸。

直到妈妈去世多年,这台老缝纫机,仍像传家宝一样,一直摆在我家显眼的位置。看到它就仿佛看到妈妈那佝偻的身影,还趴在缝纫机上,温暖亲切……

远去的野丁香

文/诗心云意

我八岁时来到矿山,住在大路边拥挤的贫民区里。乡下长大的孩子在清风绿野中疯惯了,乍一来到城里,就像小鸟锁进了牢笼没有了欢乐。好在我们自有解闷的办法,附近的几座小山包成了我们的游乐场,一有时间就往山上跑。

那个时候仿佛永远不知道疲倦,进山的路不好走,坑坑洼洼,煤灰扑面。但是一进入山里,就仿佛来到与世隔绝的桃源,这里的花花草草,飞鸟鸣虫,大树顽石都成了我们的好朋友。

一到冬天最没趣了,山上光秃秃的,枯黄一片,我们也没了兴致。等到早春万物醒来,我们蛰伏了一冬,终于可以到山上撒撒野了。春寒料峭,荒山尚未被绿意浸染,偶尔能在向阳坡的枯草丛里发现一两朵蓝宝石一般的老虎花。这时,不怕冷的野丁香悄悄鼓起了花蕾。贫瘠的石头山没有沃土,它们就扎根在岩缝里,一丛丛、一簇簇地往上钻。一米高的花枝泛着紫色,没开花时就像荆条一样毫不起眼,等从上到下挤满了粉嫩粉嫩的花苞苞,再渐渐长出小小的叶子,你才知道它们是很美很美的呢。

花丛这里一片那里一片,有的热热闹闹地盛开在坟茔里,好像在祭奠亡者,一点也不感觉到委屈。我们这时也忘记了害怕,哪里的花开得旺就往哪里钻,不采满一大抱花决不罢休。

回到家我们把花枝养在清水里,低矮的陋室也充满了诗情画意。放学归来摸一摸、闻一闻、看一看,平淡枯燥的生活便有了趣味。

那时候我们不知道它有野丁香这么诗意的名字,只喊它老鼠花。为什么叫老鼠花?我们也不明白。想来想去,自己琢磨出了答案,它是老鼠变的。随着时光的流逝,山上的野丁香越开越淡,我们进山的路也越走越少。时隔多年,山上由于采石、开荒、建筑等等,野丁香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它们自认卑微,默默立足于荒山石缝,艰难地扎根抽枝开花长叶繁衍,而现在连这样的地方也被人类占领了,它们秀逸的身姿也越来越少见了。

现在每到早春,我上山礼佛时偶尔也能看到野丁香娇俏孱弱的丽影,但只有一株两株寂寞零落地开着,成片成簇的野丁香花丛已经远离了我们的视线,只有到回忆中去寻找。

童年的歌谣渐渐远去

文/何睿超

圣诞的钟声渐渐近了,超市的大厅里也摆出了圣诞老人的招牌,看着一群小朋友在那里驻足,开心地笑着,我也被感染了。忽然之间发现,原来我的小学生涯即将结束。忽然之间,我才发现那一张张笑脸是那样亲切。

进入了六年级,整天除了做作业,还是做作业,现在的我变成了一个不怎么爱笑的人,“背诵全文”这几个字就成了我的恶梦。我们就像寺庙里的和尚,电脑就是一块诱人的肉,我们别说是碰,想看一眼都很难,“让我玩会儿电脑吧”就成了和尚念的“阿弥陀佛”,对我们来说“玩”这个字是禁忌,想都别想,提都别提,只要一提,父母又会说什么应该以学习为重之类的话。

双休日的时候,看到小朋友在树荫下追逐、玩耍,我就忍不住羡慕起来。我只能在休息的时间站在走廊里吹吹风,舒缓一下紧张的头脑突然感觉到,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也变得理性了,父母的叮嘱、老师的期望、同学间的竞争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双休日也成了补习班的代名词。我渴望像年幼的小朋友们那样天真无邪。现在,我才知道曾经的童年是多么珍贵,我多么怀念我的童年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么自由啊!童年是多么美好,要是能回到过去该多好啊!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正声声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看着圣诞老人摆动的萨克斯,我心里不觉轻轻哼起了这首歌。原来,童年的歌谣已经渐渐远去。

青春,从未远去

文/蔡淼

大学期间我就很佩服我的朋友,总是花样百出。有一天在棉花地里他告诉我说:“我要去西藏。”

我“嗯”了一下,知道这是他谋划已久的事情。可是接下来一句话却让我震惊不已。

“我想好了,我要骑自行车去西藏,我要从新疆喀什出发,走新藏线!”

我的妈呀,当时我的心里微微一震,想他肯定是疯了,不过很快又释然了,因为青春的力量是可以改变一切的,青春的力量是无限的,青春本来就是疯狂的。但这在外人看来仍然是一个疯狂的行为。要知道这新藏线是所有进藏线路里面最难走的。全长1455公里,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途中翻越5000米以上大山5座,其中最高的界山达坂海拔高达5248米。这其中要穿越茫茫西部荒原,全线多为一望无垠的戈壁、沙漠和常年积雪的崇山峻岭,常常是数百公里不见人烟。当年数百人修筑新藏线最终却只活下来了几个人。

青春总是令人着魔的,它像兴奋剂一样充斥着我们年轻的内心深处。接下来几个月时间里他不断坚持骑行找最陡峭的山路练习耐力,野外宿营练胆力。暑假放假的第一天当其他人都忙于回家时,他已经踏上了新藏线的征途。身骑一单车,背一帐篷,手电两三只,榨菜十来包上演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而那个时候“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还没有流行起来。他就这样近乎于完美的完成了这场青春的旅行。原本以为这样就已经完成了他的心愿,结果寒假到来前几天他告诉我,“我准备骑摩托车再走一次新藏线。”

这下我是彻底被他的勇气所折服了,要知道冬天在新藏两地可都是绵延千里的冰峰啊,一不小心就会丢掉小命的,结果他又以15天的速度完成了这段旅行。命运也凑巧,到达拉萨的那天刚好是他生日,他在布达拉宫下给我视频,我能看到他脸上的兴奋。这一年他刚满20岁。

青春是美好的,但是也充满了恐惧和无奈。在青春的路上我们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疑惑,但是每当我想起我的这位同学时,我的内心跟打了鸡血一般又充满了力量。即便有一天我们会老去,但是我们的生活我们的人生态度应该涌进一股奋斗的力量,向上向善,如此才能在最美好的年代释放出最美好的人生来。正所谓青春从未远去,青春不散场。纵使青春逝去,但是青春的力量却时刻在召唤着我们。

远去的蛙声

文/林文钦

身心感到无名的疲倦,便去了乡间。独坐那片紫竹林中,困乏的心灵突然被一声如鼓如钟的震鸣声攫住了,久旱的心田里便抛洒进点点滴滴的甘霖,于是一个激灵,便从尘封的记忆深处里去打捞:蛙声?却原来是蛙声呵。刹那间,沉睡的生命泉水喷发了出来,漫漶了整个心身。一时间,旷野,沟谷全回应起来,全被蛙声占领了。一声接着一声,一片连着一片,一浪高过一浪,此起彼伏,汹涌澎湃,如洪钟回荡,似骤雨倾泻,方知心田的荒芜,全是因为离弃了蛙雨的滋润。久违啦,蛙声。这深深刻印在我童年记忆里的印痕,这一直是我生命河流两岸永恒的风景是何时消退的?这原像四季一样与生命相伴相守的蛙声又是何时逃离的?竟逃离得这样无踪无影?

那是一个冬天,所有的遥望都被凛冽的寒风收藏进长长的冬眠里。忽然有一夜,突然被一阵骤雨般的鼓噪声惊醒了,骨碌一下跳下床,双手推开木板窗,柔和的月华儿泼了进来,密急如雨的蛙声也一道泼了进来,我真说不清当时的惊喜和震撼,仿佛从冬眠里醒过来的不是蛙,而是手拄窗棂的我。于是,垂柳抽绿了,菜花结荚了。农人的鞭梢声,牲畜的哞叫声,牧童的柳笛声,奶奶的摇篮声,还有那无头无尾的山歌声就全一下淹没进铺天盖地的蛙声中了。好大一片蛙声呵,声震如雷,密急似雨,蓝的天,白的云,清澈的池塘,湍急的河流,缤纷的山野,全静静地消融进蛙声中,似乎一切都是因蛙声存在而存在,一切都由蛙声有序地安排着,世界被蛙声独享了。那时,我嚼着嫩嫩的草茎,躺在草丛中,仰望蓝天,和蓝天下的片片白云,还有白云下面掠过的只只鸟影,让心跳声,呼吸声渐渐融入蛙声里,最后成了蛙声的一部分,这样,我就远离了我所生活的那个充满恐怖的世界,逃离了那个充满慌悚和原罪的童年。蛙们接受了我,蛙们理解了我,蛙们安慰了我,蛙们让我在这里感受到了做人的自尊与自信。我不再长长地生活在恐惧里,也不再深深地陷入自责中,我还原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孩子。一切的来路和去路,一切的拥有和虚无,都和这远远近近的蛙声那样的贴切而遥远,又和那忽悠而去漂泊而来的白云一样遥远而贴切。

可离开蛙声的日子已经很远很远了。蓦然回首,遥望着所有走过的路,扬起的尘埃如扯起一张硕大无比的世俗网,从网这边看,那边是在网外;可从网那边看,这边又在网外。迷茫的双眼难以定格也不敢定格,我无法解读。无论是网的这边还是网的那边,又无论是网内还是网外,都是这网中的一条鱼,一条可怜见的鱼罢了。于是,便感到辛酸与茫然。还是聆听蛙声吧。岁月在密匝如雨的蛙声里无印无痕地流淌着,惆怅而凄美的梦也在无印无痕地流淌着。我所蜗居的松城原也是蛙声一片的。松城无处不是水,无论是跨出木板沟槽门,还是推开木板兰花窗,到处可见的不是一泓碧潭,就是一汪清波,屋里屋外闲暇的日子无不被无头无尾的蛙雨浸润着。蛙声里透着的是稻香,是宁馨,是憧憬,是一个复一个的清贫的日子。白日里,手推狗头独轮车碾过落满蛙声的石板街面,留下沉重的收获;更深夜静时,一轮玉辉也应邀落进水底,听蛙们鼓噪出一片忘我的沉醉。可不知何岁何年,碧潭和清波一块块地消逝了,一块块地被钢筋水泥丛林所替代,如今,城内早已无水,城外也早已无水,陵阳城成了个地地道道的旱城,蛙声从所有庸常的岁月里消逝了,消逝了蛙声的岁月早已将人们的记忆抹平,如今流淌的不再是蛙声,而是膨胀的欲望,是无休无尽的灯红酒绿。世俗的尘埃早已填平人们心野间的一切沟壑裂痕,生存的方式已不再叫生活,只能叫活着,就是池莉所说的那种“热也好冷也好活着就好”的活着。

今天,当我在这紫竹林边与蛙们不期相会,冥冥中感到是一种神奇力量的执意安排,更是生命的感召,使我,寻着了生命的根和源流。望着远处随着一阵阵车鸣声而滚动的一阵阵烟尘,还有滚滚烟尘的那边无尽扩展的欲望和钢筋水泥丛林,蛙们呵,你们可要保重哪。

渐渐远去的蛙声

文/头陀

之所以把家安在目前的小区,完全是看中了楼前那一片开阔的青草地。试想一下,在诺大一个市区中能找到一片没有钢筋混凝土的地方是多么的不容易,何况在草地的中央还有一座半个足球场大小的池塘,何况池塘里还有无数只我喜欢的青蛙,何况这青蛙还会在月圆之夜带给我似近还远的蛙鸣。

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些事情是难以忘怀的,不管岁月如何打磨,世事如何变迁,它都会始终萦绕在你的脑际,挥不去、遣不开、驱不走。就说这月夜的蛙声吧,从家乡听到异乡,从童年听到现在,听了恐怕有几十年了,尽管我知道这塘里的蛙儿不是我童年的那些,也不是我家乡的那些,可是每当蛙声四起的时候,我还是要做无边的畅想,想起儿时的那些伙伴,想起那承载着我无数欢乐与忧伤的苦乐年华。

在老家,也有这么大一块青草地,什么也不种,什么也不栽,我们叫它撂荒地或草甸子,甸子里也有这么大一座池塘,我们不叫它池塘,叫它水泡子,泡子里也有那许许多多的青蛙,我们不叫它青蛙而叫它蛤蟆。在那个娱乐活动极其贫乏的年代里,这里无疑就是我的天堂了。春天,当布谷鸟发出第一声催春的叫声,草地上的小动物复活了,蜇居了整整一个冬天的我们也复活了,当草地上的蒲公英在一夜间突然绽放的时候,青蛙也就开始活动了,这时的我一定会约上我的伙伴逮青蛙去。我们把母亲用过的缝衣针用蜡烧红,待钢性消失后弯成鱼钩状再用丝线串起,系在长长的竹竿上,一副精美的钓具就齐备了,再把捉到的蚂蚱穿到钓钩上,高高的举起在青蛙的上空,青蛙经不住诱惑一跃而起,我们的阴谋也就在瞬间得逞了。其实我们钓青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家乡人没有吃青蛙的习惯,钓来的青蛙玩过一阵也就放了,只有一次我没有放掉,而是把钓来的十几只青蛙带回了家,放在院子里不用的水缸中,入夜,劳作了一天的父母很快就沉沉睡去,没成想这缸里的青蛙像约定好了似的突然开始了合唱,由于蛙声自水缸中传出,音高自然与平时有所不同,父母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寻声找到那口水缸,一看就什么都明白了,一定又是我这个淘气包干的好事,于是不由分说把我从睡梦中提起,一顿暴打也就在所难免了。

其实这无边的蛙声带给我的不仅有苦涩的回忆,更多的是给了我情感上的寄托,即便在那个懵懂的年代,我依然不乏诗意般的生活。还记得有一次,我带着几个小伙伴一边在草地上捉蚂蚱一边钓青蛙,看到草地上那片迎风绽放的野花,我突然有了一种诗意的萌动,于是仿照课本上儿歌的节奏信口诌起了诗来:天湛蓝,地上黄花艳,谁家童子坐中间,咿咿呀呀来把黄花赞。坡上草青青,坡下卧群童,垂钩来把蛙儿钓,蛙儿蛙儿,快把钩来中。说不上什么体,谈不上什么律,只觉得说出来痛快了许多。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写诗,尽管十分的幼稚,但我依然没有把它忘记,就是在随后的失学生涯中,每次想起来,心中依然充满快慰。

有人说,童年的一切都是金子做成的,这话我信,因为童年只有一次,尽管你依然可以拥有一颗童心,但你可以扯着自制的风筝满大街肆意的奔跑吗?你明明知道楼前池塘里就有你触手可及的蛙儿,你还可以像孩童那样恣意的垂钓吗?生活告诉我不可以,尽管我每天都可以听到这诱人的蛙鸣,我可以怀想,可以忧伤,可以陶醉,只是我不能付诸行动,因为我已人到中年,生活让我扮演的是另一个角色,它要求我把这颗烂漫的童心紧紧的裹起,只有在无人知晓的夜才可以慢慢的摊开,臆想中做一次精神的复活。

遗憾的是这样的精神活动恐怕也不能维持了,因为这片青草地不久的将来就要消失了。就在今天,我听说这片土地经过几次转手后终于落到一家开发商的手里,并且很快就将破土动工,隐隐约约的我已经听到推土机那轰鸣的马达声,这将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我将看不到那片绿油油的草地,看不见草地上那些肆意绽放的野花,听不见草地上蝈蝈的合鸣,还有那月圆之夜带给我无限快乐的十里蛙声。

那份爱,从未远去

文/叶落寒冰

枫叶飘落,时光远去,记忆中你的影子依然还是那样清晰,岁月轻轻的滑过,而你却一直在我的心间。红尘中的牵绊,生命中的知己,不管岁月的更替,彼岸的轮回,只为在最深的红尘中守候,我将那一缕缕思念化作清风,随着今夜的月,轻轻的走向你的方向。

----题记

一直感觉,与你相见、相知、相爱是生命中最真的期待,你的容颜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每次醒来不是欣喜便是苦涩,我知道这是缘,也是爱。浅浅的相遇,深深的眷恋,你的谈吐是那么风雅幽默;你的思维是那么活跃不俗;你的性格是那么温柔可爱;你的情感是那么细腻柔情。一路相伴,共担忧愁,你会因我一句简单的话,而感动到热泪盈眶,我知道那是爱,我们曾相拥同泪,你抱着我说的那些真挚的话语。亲爱的,不管时光走得多远,我都记得,不敢忘我们曾经的预定。

我总是憧憬着与你牵手街头,走在烟雨迷蒙的街头漫步;我总是期待可以靠在你的肩头,可以聆听你的心跳,感受你的温暖。幸运的是,那些憧憬竟然变成真实,我落泪,你的眼里也落满担忧,亲爱的,你知道吗,我柔弱的心总是因你的存在而坚强,有你的日子真美。遇见你才知,心灵的契合是那么让人心醉,我多想永远的醉倒在你怀里。

相聚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掌心的记忆,溢满初遇的芬芳。我知道当我们选择放弃的那一天开始,我们便失去了太多的拥有,失去了问候彼此的理由,失去了相见的可能,失去了再去爱,这一切,是多么残忍,坐在时光的路口,轻拾一抹牵念,伴你天涯,在每个漂泊的日子里护你远行。

时常躲在黑夜,默默的盯着你的相片发呆,只要能够看见你浅浅的笑靥,与我而言那是一种莫大的安慰,知道你一切安好,你还在坚持你的梦想,我便放心了。曾经我为你的忧伤而难过,那些贴近心灵的话语,是我此生最珍贵的记忆,只恨情深缘浅,命运如此安排,只能默默承受。只有把哪一份情,镌刻在时光深处,留下最深的印记,虽然很疼,却也很美,有你的心作陪,一生不会感觉孤独。

或许,我从来没有主动与你说过一言一语,或许,你不曾发现我的一丝痕迹,但是我却一直都在默默的关注着你,远远的祝福着你。你的喜怒哀乐,你的变化,在我心里都是最重要的事情,你开心,我比你还开心,你忧伤,我比你还难过,只要你抬头,你会发现,我一直都在最初的那个地方等着你。对你的爱,可以跨过千山,越过万水,一如既往的盛开在你的天涯,不曾黯淡。

万水千山,我隔着思念的距离等你,在我的生命里,你是故事的主角,也是我一生等待的那个人。转角遇到爱,多么美的邂逅,只此一眼,便是一眼万年,从此不倾城,不倾国,倾其一生只为一人,你,注定是我一生的疼。或许有些情只能寄放在天涯,两两相望,只能相守在天涯,我愿,以最温暖的姿态,看着你幸福。

生命中有一种陪伴,你若一直在,我便一直爱,其实感情有时候无需太多的浪漫和言语,只要彼此懂得,哪怕不言不语,也是一种默契,也是一种交流。那份爱,虽然不再热烈,却也心手相牵;那份爱,虽然不在缠绵厮守,却在心间徜徉;无论时光如何流逝,那份爱依旧在蔓延。想起它就有一种莫名的感动,真正的缘,便是时光不老,我们不散。

人生匆匆,转眼我们都已成熟,不再那么稚嫩,那些表面的温存,那些卿卿我我的画面,已然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其实爱一个人最高的境界,不是初见的那份悸动,而是要经得起平淡的流年,平平淡淡才是真,要知道幸福就像一捧流沙,越是紧握,遗失的便会越多,简单陪伴,静静守候,便是对爱最好的报答。

爱到深处,是心疼,之所以爱,是因为此情已融入生命;之所以疼,是因为懂你的脆弱和无助,所以才会忍不住心疼着你的一切。爱你,就会默默的付出,尽自己所能,竭尽全力为你分忧,只要心中有爱,就会有力量,最真的情,是平淡中的不离不弃,是风雨中的相扶相伴。

站在深秋的天空下,若我微笑,那是因为我想起了你,站在窗台,阳光洒满整个窗棂,若我感觉温暖,也是因为想起了你,感谢你的出现,感谢你对我的疼爱,虽然那已经是曾经。如果你愿意,我愿意一直住在你的心里,不惊不扰,安暖相陪,直至终老。

想你,念你,却还是没有说出口,爱,没有缘由,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如果不是离别,我不会懂得思念的煎熬,爱的路上,浸满了相思,闭上双眼,任热泪流淌,你的影子在时光深处漫游,亲爱的,我愿在对你的思念中慢慢老去,许你一世柔情,一生情,为你痴,一生念,为你等。回眸处,我的爱一直都在。

红尘岁月,相遇倾城,分开之后,我已经习惯这一份淡然的相守,我看见时光在微笑,正如你款款向我走来,拥暖我久远的思念。

远去的苦楝树

文/孙凤山

是的,叫一声楝树很容易,我可以在记忆里、在媒体上寻觅我的呼唤。但叫一声苦楝树很难,因为需要切身触摸,更需要零距离体验。那时,一棵棵枝繁叶茂的楝树,领衔我老屋前后的风景,楝树和它的伙伴们开辟的天地、守卫的疆域,是童年、少年的我嬉戏读书的好去处。楝树经风雨见世面,忠贞地陪我和我的伙伴们一道成长。楝树苦,苦就了水乡的梦。楝树的苦,是我体验的方向。

我知道楝树的苦,是它生长的欢乐。楝树为楝科楝属落叶乔木,喜温暖、喜光、喜湿润气候,不耐庇荫,不惧风雪,较耐寒,这和大多植物是一样的,但楝树在酸性、中性和碱性土壤中均能生长,甚至在含盐量0.45%以下的盐渍地上也能良好生长。这种不怕苦的精神,注定了它无忧无虑,一生欢乐地生长,最高可高达20米之巨,也造就了它既能耐干旱、耐瘠薄,也能生长于水边。我老屋前几棵楝树比屋后的要高大一些,花期也更缤纷一些,也许是享受光照更多些的缘故吧。楝花开时,带动了姊妹花竞相开放,姹紫嫣红,煞是壮观,蓬勃着引导立夏的步伐。宋代陆游在他的《夏雨初霁题斋壁》里描绘过类似情景:“楸花楝花照眼明,幽人浴罢葛衣轻。燕低去地不盈尺,鹊喜傍檐时数声。”母亲说,楝树的苦总与欢乐相辅相成。不能选择环境的话,就只能选择自立自强。在母亲的启迪下,我知道了在逆境中顽强拼搏的道理。苦楝树也是我的第一任老师啊!

我知道楝树的苦,是它开花的烂漫。楝树叶互生,近观叶对生,卵形或披针形,锯齿粗钝,苦苦地开成羽状复叶,远观飞翔灵动。楝花两性有芳香,淡紫色,腋生圆锥花序,煞是养眼。所以有的地方管楝树叫紫花树、森树、苦楝等。但楝树熬过萧杀的秋雨,顶过凛冽的寒风,在暮春开花,从不抢迎春花的风头,从不争杜鹃花的荣誉,从不争腊梅的美名,脚踏实地,固守家园,就像故乡的人一样朴实无华、安分守己。“楝花层层细着花,日薰香暖蜜蜂卫。富来傥有论文兴,活火风炉自煮茶。”这是宋代赵蕃写的《寄怀二十首》中的景象。那时,虽不能煮茶,但我和伙伴们在楝花下捉迷藏、挖野菜、背课文的惬意欢乐终生难忘。楝花不仅在房前屋后绽放,也在池塘边、田埂上、圩堤中。春风拂来,淡紫色的楝花一团团簇拥着明媚,恬静而含蓄、清新而淡雅,谁不钟情这种腼腆的烂漫呢?

我知道楝树的苦,是它呼唤的开心。宋代何梦桂在《再和昭德孙燕子韵》中说过:“处处社时茅屋雨,年年春后楝花风。”楝花一呼唤,春的尾巴一摇曳,夏天也就粉墨登场了。就那么热烈地绽放一个多月,难得把农人春耕的好心情引进麦黄时节。期间,农人难得有段休闲时光。有的趁机走亲访友,到城里购物,有的借此机会到外讨点营生。是啊,背上行囊,就是过客;放下包袱,就找到了家园。麦黄了,是楝花呼唤农人回家收割。“细雨茸茸湿楝花,南风树树熟枇杷。徐行不记山深浅,一路莺花送到家。”明代杨基的《天平山中》也许是楝花呼唤的结果吧。宛若与麦子约定过的,楝花花开一个多月时间,一俟麦子成熟泛黄泛香时,楝花悄无声息而又开心地隐去。这苦命隐忍的楝花哟!楝花苦,但循着苦楝花,我们能够触摸麦黄的喜悦,能够领略收成的美好。苦楝花呼唤的是汹涌的麦浪,赶走的是青黄不接。我就是在楝花盛开时进入麦地的,这里有沉落有泛起的阳光!

我知道楝树的苦,是它涅盘的顺畅。楝树花美,果实如山枣大小,椭圆形或近球形,熟时为黄色,也美,但不是我们想象的可食用,楝树果味苦,性寒,有毒。即使人人讨厌的蚊蝇,也因怕“苦”而不敢近其身。楝树不生虫,恰是因为它有毒吧?楝树果毒,但材质轻软,易加工,可供制家具、农具等用;又是行道树、观赏树和沿海地区造林树种,也算弥补了毒之过吧。楝树花、叶、种子和根皮均可入药,此乃楝树涅盘新生么?光阴荏苒,年底回到故乡,因为城镇化建设,不仅房前屋后和田埂上、池塘边的楝树没有了踪迹,在其它村庄也很难见到了。但这并不妨碍我寻觅楝树的好,也并不影响楝花呼唤麦黄的美,相反,楝树的品质和楝花的烂漫在我心里印记更深,楝花也会重新盛开于美好乡村深处的!

我爱楝树,那苦楝树;我爱楝花,那苦楝花。那苦,是我开心的根……

远去的寒冬

文/中州青峰

今年的冬比往年冷,似乎已成定局。11月末,中原的人们还穿着毛衣,那天色说变就变,突兀间洒落一场大雪。下午开始阴了,拦不住,越发地沉了,夜幕中好像缀藏着雪花,风没有费很大的劲,在一角抖了抖,厚厚的布幔就兜不住了,由絮絮粒粒到羽绒一般,漫天飘舞起来……

要是雨,便始终喧哗着,直到停了,还要借势滴答一阵。雪不,等人关了门窗,疑无声息,其实它根本没有罢手,雪早已把大千世界当成了自己的舞台,直将天地妆扮一色,才飘然而去。清晨出来,抬眼就看见半尺多的积雪,平房的屋檐最是好看,像是一夜间加厚了,齐刷刷地高出一截。冬阳怯怯地照着,雪竟也亮晶晶地。

树叶未落,雪就赶来了,虽是千树万树,梨花大开,但也着实吃了亏。要是树杈托一层厚雪,倒也无妨,只是这树叶还绿着,满着,初雪虽轻,那也经不住累加,层层叠叠……杨树,碗口来粗,生生从颈处折了;椿树,长长的叶条坠断了枝干。想来,这些树质脆些,那柳、那竹,还好。即如此,依然觉得没有早年寒冬的生冷。

俗话说,这是给懒人捎信的,怕你没准备好过冬的棉衣,我就曾经被那隆冬酷寒冻死过。

听老人讲过,我出生那年的冬天冷得很,护城河水冻成了实的,为了走近路,有人推着重车便从河上穿过。还有,原来比较潮湿的地块,冬月里竟被冻裂了。我就在这样寒冷的时节降临了人世,据说,我生下来不久,便没了气息,母亲以为我冻死了。好在祖母不甘心,马上要人在她的卧房里升起炭火,将我暖在她的腋窝下……想来,我不是真的夭折,抑或是屋里生了火,门窗又捂了严实,是否有些缺氧?反正到了半夜,祖母听见我嘤嘤有声,大喜过望……也许是这番历练,我小时候却是不怕冷的,堆雪人、打雪仗、敲一截倒挂的冰凌,咯嘣咯嘣便吃了下去。

儿时,冬天有冬天的玩法,最好是去城湖,在冰上掷瓦片要比水上好玩得多,用力投去,嗖嗖地飞出好远好远;轻巧的身子滑冰,惬意得很;抖抖胆,跟大一茬的伙伴向远里探去,碰巧能逮到被冰冻住了双腿的水鸟。但我最心仪的是湖心岛,南湖的水面广袤,有好多时候岛周围都不结冰,所剩无几的芦苇像是不忍离去,苍白地摇着头。这一围陆地,几许泥土,是野鸟的殿堂,白的天鹅、花的大雁、灰的野鸭……,在这里筑巢、落脚、那窝里有干草、棉絮、还有羽毛,它们向外看看,环一泓绿水。我只是远远地眺望,但那大雁的肥硕、天鹅的优雅至今还留在我的心里。

后来我才知道,这小岛还承载这一个美丽的故事。 唐朝时一个青年男子叫韦固,一日路经宋州(今商丘),晚上见一个老人背锦囊、依桂树看书,且锦囊红光四射,遂上前问道:“囊中何物?”老人说:“红线也。”“您居何处?”“湖中岛上。”言语间,老人抽出一根红线,当空晃闪,一道红光绕韦固左脚一周,随又北向飞去。老人说:“此线系夫妻之足,虽仇深四海,贫贱天壤,地隔异域,此线系了,必定和好,终不可违也。”韦固忙问自己所配何人,老人回答:“店北盲妪之女也”。言毕,化青烟而散。韦固寻去,却见一黄瘦女童,后差人将那母女赶走,下人曾拔剑刺伤了女孩眉心……

十几年后,韦固成了一位将军,刺使王泰以女香娘许之。洞房夜,却见新娘子眉心贴一朵金钿花,细询问,方知香娘是宋州老妪之女,刺史乃其叔父。韦固坦言相告,夫妻更加恩爱,一直白头偕老。月老所指之岛,即南湖水中小岛,旧时常围盈盈之水,仅高出水面几许,美得让人心颤。当今,水少了,岛也显得高了,只是再也难觅那些水鸟的身影了。

后来世道乱了几年,全家下放农村。去时积雪掩道,等夜色袭来,才借了房子、寻了两梱柴禾,火燃亮了空屋子,失去家的感觉真冷。

中原城乡流传着这样的谚语:“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凌上走;五九、六九抬头看柳——春打六九头。”那时,即使最冷的三九天,生产队安排活路是没有闲冬的,记忆最深是挖台田,能掀起磨盘大的冻土。其实,这台田也不是处处合适,人家是水渍地、盐碱地,挖了沟,退水;好土翻上来,改良。我们这里是青沙地、两和土,不易折腾。下了工,身子乏得不行,躺在牛屋铡好的草堆上,烤着暖融融的劈柴火,好像世间去了冬日,没有寒冷了。张扬着那烤红的脸出来,与冷风碰上几个回合,便知那怪兽没有走远,门外蹲着、等着、要吃人了。

……

前几天出门,见那乡村细径上驶过面包车、摩托车,知渐变不已。又有三、五农妇结伴步行,穿着厚厚的棉衣,中有一人着红袄,真的,还顶一方绿围巾。我忽然觉得与她们的背影很熟悉,细看她们说笑前行。

现在,那要吃人般的寒冬似乎远离了中原,那天,据说要上演千年不遇的“日环食”奇观,同样的天象,下一次要等到三零几几年,距今往后一千余年,我们都熬不到那一刻了。那就抬头看看吧,从理论上讲,月亮已经遮蔽了太阳,但因为是环食,阳光依然。所以,大家就心安理得地在冬日的暖阳下穿行。

远去的吆喝声

文/刘春柳

他是个走街窜巷的老头,手里拿着一把铜制的小钹,一截恰到好处的小木棍,敲得小钹咚咚响。一听到这清脆又有节奏的钹声,我们马上从屋里走出来围住他。我们一边擦鼻涕,一边争着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他。我们塞给他的有牙膏壳、酱油瓶子、白酒瓶子、穿烂了无法再补的的鞋子、鸭毛、鹅毛等东西。他总是笑呵呵地说;“别挤!别挤!谁都有份。这个酱油瓶2角钱,要什么糖果?”他骑着一辆七凑八拼的破自行车,车的后架上挂着两个长长的装破烂的化肥袋,前面的车把手上挂着那只金晃晃的钹子,还有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糖果。这些糖果对馋嘴的孩子来说具有很大的诱惑。

我们喜欢听他的吆喝声:“鹅毛鸭毛鞋底鸡胗衣、钛盆钛罐废铁酱油瓶,拿来卖喂……”他喊得声音悠扬,合辙押韵,在寂静的村子里回荡。一般做这些小买卖的人有点贪心和小气,带有半买半拿的味道,但是他不一样。他从来不欺负我们年纪小不懂事,也不收买我们从家里偷来的东西,他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收破烂的老头。

他是个大方的老头,在他看来所有的物品都有自己的价值,所以从不故意压价。如果我们只拿了一个牙膏壳去,向他要两块夹花生的糖,他就会说:“这怎么行呢?”然后他又说:“多给你一块,分一块给妹妹吧。”这样我们就很高兴地得到了两块糖,姐妹之间就不再吵架了。有时候,我们故意把价钱叫得很高,还吓唬他不卖给他了。他就说:“真的不值这个价钱,要不你卖给别人吧。”可是我们就是要卖给他,直到我们商量了合理的价钱之后,他才肯收下我们的东西,然后给我们钱。他没有故意说某些东西不好或者现在价钱低之类的话,如果可以的话他就会把我们的东西买走。所以我们都喜欢把东西卖给他。

他是个有原则的收破烂人,他一不买新的东西,二不买干活的工具。农村里有句俗语:“把锅耳卖了买糖吃”,形容那些贪吃的孩子,为了吃,可以把任何东西拿去卖。所以大人到地里去干活的时候,会担心家里的孩子把家里仅有的几件铁器卖了。理所当让就很厌恶和害怕那些来收破烂的人,觉得他们居心不良。但是他们对这个老头很放心,觉得他是个好人。有一次,邻居的明子把家里刚买回不久的锄头拿来换莲藕糖,老头给了他一块糖,但没有要他的锄头,这一幕刚好被干活回来的明子父亲看见了。他要用皮带抽打明子,老头劝住了,他对明子说:“糖果虽然好吃,但是不能拿家里的好东西来换,会把家败了的。”那天明子的父亲请老头去喝酒,老头喝了很多酒,那天我们把他的糖果都吃光了,而他没有收到任何东西。

一次,妹妹听见他的吆喝声就急忙冲回家里找东西去卖,但是她迟到了一步,我已经把家里旧的酱油瓶子拿去换了最爱吃的牛奶糖了。她急中生智就把刚买的酱油全部倒在碗中,然后抱上瓶子就跑。当她气喘吁吁地来到老头的面前时,老头不要她的瓶子,却给了她一块牛奶糖,叫她回去把酱油倒回瓶子里。我们很奇怪,他怎么知道妹妹手里的酱油瓶是新的。

我们习惯了老头的钹声和吆喝声,如果有阵子他没来,我们就互相询问,今天收破烂的没来吗?一连几个月他没有来,我们在村口望眼欲穿,都把脖子伸长了,依然等不到他。我们等来的是另一个老头。我们问他认识某某吗?他说,不知道。我们再三纠缠,他就不耐烦地地呵斥我们。我们不愿意把东西卖给他,但是他的“心含子”(一种圆形的糖果,可以在嘴里滑动)太有吸引力了。几个意志力不坚定的把东西卖给了他,他给的价钱很低,我们心里不服气,但也没有办法。忽然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明子的嘴巴上,一个恰似玻璃球的东西从嘴里吐了出来。原来是明子趁老头不注意,把一只“心含子”放进了嘴里。那个圆圆的“心含子”掉在地上,沾满了红土,我们一哄而散,提着东西回家了。

后来,再也没有听到那个小气老头的小钹声,因为没有人愿意把东西卖给他。我们怀念的是那一声声悠长的吆喝声:“鹅毛鸭毛鞋底鸡胗衣、钛盆钛罐废铁酱油瓶,拿来卖喂……”

一个给我们贫瘠的童年带来惊喜和快乐的老头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还有那走进我们梦里的吆喝声也消失了,令我们怅然很久很久。现在,我们村里还有人来收破烂,都是一些很精明的人,没有糖果,没有雪花糕点,只有皱巴巴的角票,没有一点人情的温暖。

甚是怀念那远去的吆喝声……

远去的童话

文/君梦飘飘

是雨夜,独自在冷清清的街道上徘徊,昏黄的路灯下映照不出孤影,天和地被连接在迷蒙中,缭绕缠绵的凄楚,在雨水的滋润下,又一次疯狂……

你说:梦碎了。我说:心碎了!

铺陈了一笺情思,打开时,却只是万语凄凉!墨迹挥霍一空了温暖,只留下了满载苦痛的行囊,艰难的背负,步履蹒跚中自怜自伤……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一场错误时空的邂逅,掀起了遮掩,清水出芙蓉,便迷醉了双眼。就像站在不同角度,就会看到不同的风景。幸与不幸,缘于那一抹梦想的色彩,涂在了心中!任它柔烈激荡,如今夜霏霏细雨,轻而易举的穿透衣衫,洒落一身薄凉!

一念彷徨,一念成伤!

曾经有一段日子,听得见花开的声音,看得见明媚的阳光!在一个自由自在的天地里飘散着一世的浪漫,一世的逍遥。在扑朔迷离的日子里从不忘记惦念,在朦胧隐藏的时光里从不爽约祝福!搁置不下的思念,放不下的美好,变成了贪恋,空许着生生世世的诺言!若时光可以定格,那时必不会有遗憾!

只是,岁月如流沙,来不及细细挽留,已经在指缝间悄悄溜走……串联着支离破碎的记忆,细拼过往的画面,惊惧的发现,充满温馨、甜蜜……一切心醉神迷的画面,不复存在,黑白二色只剩煎熬、痛苦……一篇一篇……

多情自古原多病!愁风伤雨,惜春悲秋之人,原本是病人!

如果选择忘记,如何谢幕那弥漫不绝丝丝缕缕的刻骨铭心?如何阻止那缱绻萦绕分分秒秒的默念千回?如何找寻治愈那病入膏亡的回春妙手?可不可以失忆,从没有前生今世,时光静默,你我依然!

你说:做回自己,无需负罪。我说:灵魂依附,从未远离!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思念很瘦,瘦的憔悴!花开无声之间,阳光消失之后,无人怜惜,只有一个人的执念痴呓。

属于别人的故事,刻意的回首,谱写一曲没有人懂,没有人知,没有人吟唱的挽歌,只为如风般远去的童话,

那些,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文/碎冰

春暖花开的日子,一个人独立陌上,捧一卷唐诗,细数叶落的痕迹,聆听着风的低语,诗句里,赋予了明月的相思,落叶的哀愁。或许,这陌上花开的静谧,也在才华洋溢的来人笔下尽显绚丽。倚松假寐,指尖触摸着微寒的墨迹,清风拂过,枯黄的宣纸随之撩起,入目的,一张昏黄的明信片,几张暗淡的大头贴,揭起了原本以为已经落尽尘埃的回忆。那些年,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那个懵懂的年纪,只会傻笑着独自寻觅,课桌上杂乱的笔迹,板报里青春的命题,厕所难得的烟区,乐而不疲的食堂,宿舍后边的长堤,几张长椅,一片翠绿。一段段岁月的光影让人无法忘却,同桌的马尾,浅笑的风情。一袭浅绿植入了懵懂的心扉,之后的日子里,学习因她而热血,想念成为唯一的伴乐,花样简单的搭讪,伙伴们讨论中诞生的情书,久久暗恋的忧郁。关于初恋的絮语,还没开始就已结束的纠结。那些年,总喜欢仰望的那角天空,那抹渲染着忧伤的纯白,从未更改的停置着,搁浅着关于爱情的渴望与想象。

那几个,一起疯过的孩子,自以为可以战胜一切的勇气,梦里的王图霸业,自得之后的激情洋溢,天真的日子里,仿佛快乐永不会割舍得去,一个个稀奇古怪的外号,一支支共同听过的歌曲,那场未完待续的电影,寄托了太多我们之间的友谊。风,萧萧而去,只剩我留在原地,分道扬镳的风景,划过指间,冰凉的温度。那场关于青春的戏,无关风月的美丽。还未结局,只留给各自想象中绮丽。

那个微凉的晨曦,薄薄的微光中有了太多期许,跟着不想长大的旋律,时光拉扯着单薄的身躯,在流年里远去,成长,支离破碎的远航,笑过,哭过。不曾缺席的那场关于青春的雨,酣畅淋漓的倾泻,单纯味道的洋溢。或许,我们的故事,从未远去,只是换了主角而已。

夜,席卷了天地。眺望远方的星点,合上书本,收起微疼的记忆,自说自唱的缅怀过去。跟着虫鸣,伴着细雨,朝着黎明的方向远去。而逝去的,搁置在这里,随尘烟散去。

远去的麦浪

文/张超

我的心中有一片海,那是家乡一望无际金色的麦浪。因为心中有海,所以生命的远航踏实而从容。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童年的记忆里,灞河右岸掩映在林木葳蕤中的家乡恰若《诗经·秦风》轻吟浅唱的这般动人。家乡因灞水而滋润的沃土自然而然地造化出了麦子的海洋。

灞河右岸的春天是那么的短暂,当人们还没来得及踏上灞堤折柳送友的时候,一碧万顷的麦子便迫不及待地从寒冬中苏醒过来,伴着纷飞的“灞柳风雪”迅速分蘖抽节。绿意盎然的生机霎时洋溢在家乡的角角落落,就连炊烟袅袅的空气中也芬芳着馥郁的麦浪的香气。放学归来的我们这群小孩童,总爱一溜串地蹦蹦跳跳行走在缀满荠菜花的田埂上,时常禁不住麦子翠香的诱惑,随手抽出一支还未完全舒展开的鲜嫩麦穗放进嘴里,陶醉地咂吧着麦穗根部的甘甜滋味。年龄稍大的小伙伴,会折一支翠绿的麦秸做成麦笛,在大家羡慕的眼神中骄傲地吹奏出天籁般的婉转笛声。回忆是那么的美好,然而幸福快乐的童年时光总是匆匆而逝。蓦然回首,昨日的一帧帧童趣画面已被无情的光阴剥蚀成残损的记忆碎片,让人感伤而叹息不已。

五月槐树花开时节,丰腴饱满的麦穗已经在灿烂的阳光下谦逊地向人们低头打着招呼,预示着一个丰收的年景即将到来。暮霭升起时,在麦浪中劳作一天披着晚霞归来的父母总会给我捎回一簇颗粒已经饱满但还未完全成熟的麦穗,顺手扔进火苗正旺的炉膛,随着呲呲溜溜、吡吡啪啪的声响,淡淡清香透出时,母亲将炉火中烤成炭黑色的麦穗放在簸箕里轻轻揉搓,簸出糠秕,留下的就是熟透了氤氲着清甜且留香四溢的金色麦粒。

刚刚进入六月,随着布谷鸟的叫声由远及近,田野上的麦浪已被大自然修饰成了波澜壮阔的金色海洋。焦热的东北季风鼓动着麦浪翻滚涌动,婆娑出震耳的沙沙声,撩拨着人们坐卧不宁,激情似火,时刻准备着打一场伟大的麦子抢收保卫战。为了避开六月的似火骄阳,更是为了赶早颗粒归仓,这样的战役序幕往往在披星戴月中拉开。朦胧的晨曦中,父母像其他乡亲一样,早已挎上磨得锃亮且锋利的镰刀,像英姿勃发的战士一样昂首阔步走向即将鏖战的战场。而我则惺忪着睡眼,拖拉着鞋,深一脚浅一脚地紧跟在大人们的后面准备打下手。坦荡如砥的田野里一排排在暖暖的晨风中摇曳的麦子,随着镰刀唰唰的声响应声倒下,并被捋顺捆扎成一抱大小的铺堆儿。父亲是侍弄庄家的好手,总能将麦子码放得像仪仗兵一样整齐,令乡亲们赞叹不已。当太阳披着五彩霞衣注视大地时,田野里的麦子已被放倒了长长的一截儿,金色的麦穗在这唰唰的声响中惬意地舒展着笑脸。而劳作的人们豆大的汗珠滚落在黄土地上,尽情地滋润着深厚而广袤的土地。田野间,自由散落着的人们弯腰弓背的身影,在连绵起伏的麦浪中时隐时现,红的、黄的、绿的、紫的衣衫与金色的麦浪相映成趣,宛若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铺满大地。

赶在暴雨来临之前,抢收仍在紧张继续,收割打捆的麦子要立即转往碾场。碾场并不遥远,是一块临时占用的既通风向阳又平整的或是房前屋后的空地,或是学校操场的一角。麦子收割以前,人们早已拿铁耙将碾场的土疙瘩仔细搂碎并用碌碡碾得瓷平。而这时宽阔的碾场则是我们这群小孩童的天然乐园,任由我们在光洁的碾场上打滚撒欢逗弄蝈蝈。麦子从田里运来后,早已等不及的奶奶用竹杈将麦捆挑散,虚虚地摊开,使麦子互相支撑着,便于通风晾晒。晌午过后,爷爷吆喝着自家的老黄牛,连着碌碡在场上碾上两三遍。碌碡碾过烈日炙烤而变得酥脆的麦子滋滋作响,麦粒纷纷脱落出来。碾场时,我们这群小孩童暂时得以解放,不是爬上树抓知了就是跳入清凉的灞水中尽情嬉戏。碌碡碾落的麦粒和麦糠混合在一起,需要借助季风的力量使其分开,这便是扬场。扬场通常由父亲这样的农家把式逆风扬起混在一起的麦粒和麦糠。麦粒被扬成长长的一条弧线,落在麦堆边上,麦糠因身轻被风吹到另一边。母亲则在旁边待麦粒刚落下时用扫帚拂去麦粒里混杂的大粒麦糠,这一扬一拂的配合轻松流畅,细致默契,像是两种乐器的合奏,此起彼伏,错落有致。扬场在晚霞铺满西天时结束,粒粒圆鼓鼓透着光亮的麦粒被堆成小山,被霞光映衬的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充实而慰藉着每个庄稼人的粮仓和心田。

近些年来,在水泥钢筋丛林的城市生活的越久,越发怀念家乡的一水一草一木,越发怀念心中的那片海。那是我生命开始的家园、梦开始的地方。然而,曾几何时,历史发展的车轮滚滚而来,昔日风吹麦浪的原野已被规划为经济开发区,水泥浇筑的高楼大厦摩肩接踵拔地而起,昨日静谧的村庄也将被拆尽迁远,孩童时在田野中的乐园也将无踪可觅。当我伫立在风中遥想魂牵梦绕的麦浪时,我不知道,心海干涸后,我这只孤寂落寞而忧伤的小船将驶向何方?

远去的竹篮

文/杨进峰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我出生在陕西杨凌的一个小村庄。在我儿时记忆里,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竹篮,人们不论是走亲访友还是去医院看病人,都会将礼品装在竹篮里提着去。

北方不生长竹子,竹篮都是从南方贩运过来的,北方人对竹篮看得格外珍贵,一个竹篮要用几代人。那时的竹篮做工非常精细,竹篮的提手上甚至还雕刻着花鸟及人物图案。竹篮形状各异,有元宝篮、四角篮,最常见的是一种长方形的由几层叠合在一起的篮子。

我家的竹篮,就是这种长方形的。听母亲说,她嫁给父亲后第一次回娘家,她的婆婆将回娘家的礼物就装在这个竹篮里,婆婆对她说,爱惜竹篮,轻取轻放,这个竹篮可是她婆婆的婆婆传下来的。母亲说,到了我见到这个竹篮时,它已经用了近百年了。

其实,那时各家各户用的竹篮都是有了年代的。由于时间久远,好多竹篮漆得锃亮,但朱色外表已开始剥落,包角的铜皮也蒙上一层铜绿。不论怎样,只要竹篮破了修补后还能使用,都会去修补,轻易是不会被人丢弃的。

竹篮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通风透气,装上食品能够存放较长时间不会霉烂。如果在竹篮里装上桃子、杏子、葡萄、西红柿、鸡蛋等怕挤压的食品,只要摆放整齐,不论你走多远的路,都不会被挤烂。

竹篮有如此多的优点,所以深受民间喜爱。在我有了记忆时,就知道北方流传着一句俗语:“竹篮打水一场空。”北方能够广泛流传这句俗语,表明竹篮在北方的普遍性和广泛性,同时也能表明当时的竹篮做工非常精细,这是在夸耀竹篮的每条竹篾之间的缝隙密得几乎能装水。

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由于工业的迅猛发展,商超里买任何礼品,都有了色彩鲜艳的豪华包装盒,包装盒上印有精美的图案,有的甚至还将价格印刷在包装盒的明显位置。即便是去普通的菜市场以及早市去买点家常蔬菜,卖货的商家也会给你一条一次性塑料袋。于是,竹篮被彻底淘汰了。

说实话,我曾讨厌将礼品装在豪华包装盒里,不是因为它浪费,而是因为我第一次提着它就遭遇到了尴尬。那年我十七岁,去一个远房亲戚家,母亲交给我一个巨大的红色礼盒,起初提着它我还非常高兴,觉得自己很有面子,可当我将礼盒提到亲戚家时,却看到其他客人提的礼盒被我的更洋气更大方,而且上面印着的价格高出我提的礼盒价格的两倍还要多。于是,我脸红心跳,感觉自己一下子矮了许多。

如今,我们生活中早已习惯了包装盒和一次性塑料袋,觉得确实很方便,空着手出门,想买什么,礼品就装在包装盒里。买水果蔬菜类虽然没有包装盒,但卖家会随手装进一次性塑料袋里。这些看似方便,却也常常给我们带来尴尬。包装盒里的礼品,很少有人去享用,而是东家提着走西家,西家提着走南家,南家再提着走到东家,成了一次完美的礼品旅行。有时,礼盒里的食品变质了,也不易被人发现。再说说一次性塑料袋吧,如果将熟透了的桃子、杏子等怕挤压的物品装进塑料袋,恐怕提着走不了多远的路,就会被挤破。

至今,我依然怀念竹篮时代。竹篮虽然笨重,但却环保,不浪费,提着它购物或走亲访友,让人与人之间没有距离感,更分不出贫穷贵贱,最可贵的是,竹篮装上物品不易坏。

远去的金钱河

文/左右

没想到金钱河这么快就离我远去了。

家门口的金钱河是丹江流域最大的支流之一,它不是一条无限延长的玉带,也不像一道无边无际的光影,它像一把尖刀,不柔软,也不坚硬,穿越在弯弯曲曲的峡谷之间,时而缓慢,时而疾驰,时而在原地打旋,歇口气然后继续前行。形容一条河最贴切的比喻,在我看来,它更像一个淘气的孩子。它实在是太淘气了,以前我是多么爱它,又是多么恨它。

有关金钱河与我之间最深的印记,也是我从小恨这条河的根源,在我六岁那年夏天,与小伙伴们去金钱河里游泳,回来后我发高烧了。母亲背着我步行两公里去村里治病,那时候村子里医疗条件很差,村医给我打了过期的青霉素,导致我后来成了聋哑人。我曾无数次跑到河边,对它充满敌意,朝河里掷石头,撒尿,甚至对它进行无休止的咒骂。上了初中之后,我对这条河渐渐失去了恨意,每当在河边散步,听河水窃窃私语,看这条长河从眼前流向天际,我对这条河,开始态度转变。

它之所以叫金钱河,或许是人们对它无尽的期许,对它无比的热爱或者更多,梦想着这条河像天河一样,有着无数的金钱在河底流动,能给两岸人民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小时候听父亲说,有一年河里发大水,村里一家户姓的伯伯在河里捡了一袋很值钱的东西,因此成了村子里的万元大户。这个传闻让村里人既惊喜又羡慕,每逢发大水,总有老人和小孩,不顾生命危险都要去河边走走。大水变浅的时候,渔民们背着渔网,会捕到丰美的鱼,运气好的时候也会捉到一两只比脸还大的鳖,只要渔民捉到它拿到镇上去卖,能换很大一笔钱。村民们乐此不疲,年复一年地做着“金钱河里掉金钱”的美梦。

春天河水苏醒,万物因绿意而欢腾,因河流而清新,阳光好的时候,我陪妈妈去河边洗衣,捡一些漂亮的石头。有很多漂亮的水鸟从头顶飞过,有白头翁、天鹅、花鸟、金嘴翁,这些鸟都是我们最喜欢追逐的伙伴,尽管我们知道追不上它们的翅膀。春天里的金钱河,就开始有了孩子元气复始的模样,至少不像冬天灰头灰脸。进入立夏,这条河才是一年之中热闹的开始。每当帮父母收割完麦子之后,在河边洗把脸,捧着双手掏一口干净的水送进嘴里那清澈见底的水,比山泉还甜。再从背篓里拿出从树上摘下来的杏子,野果、花生、红薯或者别的,在河里洗干净了,囫囵吞枣地吃,割麦人一天的快乐也这样心满意足,就这样简单而幸福。夏雨来临,金钱河就开始了它一生中最宏伟的姿势:咆哮般从上游奔流而下,河床越来越深,河岸越来越宽。夏雨连续下了一个月,河水越来越深,最深的地方也有十米深。出生在这里的孩子没见过这么来势汹汹的河水,它淘气地冲走了公路,冲走了房屋,冲走了庄稼,也冲走了家畜,也冲走了意外落水的人。人们怕它,怕它比一群饿虎还凶猛。人们也爱它,它灌溉与贡献了两岸村民的十里荷塘,百里稻秧。每到稻秧疯狂生长的季节,就是我们这帮野孩子与金钱河玩耍的时刻。一到放学后或周末,一群孩子匆匆吃过饭,就去稻田里放水去了。稻田里的水是从金钱河里拦截进水渠里的。有孩子在稻田里捉银花蛇,也有的孩子在稻田里捉黄鳝。秋天,金钱河也就进入了它一年之中寂静又喧闹的时刻。准备收割水稻的人们,还是要一脚一脚地趟过河,河水冷得刺骨。为了季节的丰收,有村民在河上搭了一座独木桥。独木桥一直从秋天架到立夏来临之前。冬天来临,河水也就渐渐干涸,石头结冰,河床下的一切也暴露在眼底,很多鱼类与昆虫的躯体堆积在石头底下。河流渐渐失去了往日的神威,它变得越来越浅,浅到脚趾,深到膝盖,但它从未断过气,一直奔流不息。这里的山,是秦岭十万大山中特不起眼的一角,正因背靠秦岭,所以这里的气候,要比其他山区寒冷一些。雪下得又深又大的时候,所有的村庄,除了金钱河还有一些暖意在哈气之外,别处毫无生机。

金钱河是我记忆中最美的一条河。而现在,这条河即将不复存在。不知是从高中开始,还是大学开始,金钱河两岸的村民,贪婪地选择了依靠这条河来生存与发财,采石挖沙,搬运石头倒卖给城里人与外村人,很多庄稼也因采石挖沙,河床下榻,水渠干涸,成了一片荒地。以往素有陕南小江南之称的稻田、荷塘,再也见不到了,金钱河里几乎不见鱼虾,更不见其他鲜活的生命在河底游动。现在它元气大伤,以往的神采与汹涌英姿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孔夫子骗了我。他曾在河岸感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如今逝去的,何止是时间!我那一去不返的金钱河,到底去了哪里!它是不是在世间的另一个时空里,成了另一副奔流不息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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